她是一頂綠汪汪的帽子,在不同男人的頭上戴來戴去

鄭義坐在酒吧偏僻的角落裏,一個人獨斟獨飲。

他走進酒吧時,有兩張桌被佔着。一桌是兩個男人,他們好像在談什麼事;另一桌是一男一女,看着像一對野鴛鴦。

鄭義走到吧檯,對服務生說:“請幫我叫一下你們的老闆。”

“您有什麼事?”

“嗯!”鄭義用不容置疑的眼神看了一眼服務生,服務生沒來由地渾身一冷,馬上朝一個送酒的女孩招了招手。

那個女孩跑過來之後,他低聲說:“叫一下老闆。”

那個女孩打量了一下鄭義,走了。

不一會兒,來了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

鄭義看了看他,說:“今晚,我在你們這裏談個事,需要個安靜的環境,請你們讓其他客人都離開,好嗎?”

老闆說:“您的意思是,今晚您包場了?”

鄭義說:“我只付我的酒錢。”

老闆笑了笑,說:“我們可沒有這個規矩。”

鄭義想了想,說:“那好吧。”

他轉身就離開了吧檯,走到那兩個男人的桌前,突然從口袋掏出一枚剃鬚刀片,說:“兩位,實在對不起,酒賣光了,剩下的就是我的血了,你們喝嗎?”

那兩個男人互相愣愣地對視了一眼,然後一同站起來,離開了。

接着,他又走到那一對男女的桌前,把剛纔的話說了一遍。他們也立即起身離開了。

鄭義收回剃鬚刀片,找個位子坐下來,很客氣地對嚇傻了的服務生說:“再來兩瓶伏特加。”

那個老闆低低地對他的員工吩咐道:“今晚不要讓其他人進來了,這個人的酒免單。”然後,匆匆離開了。

十二點鐘的時候,酒吧的門被推開了,隨着一股涼風,一個清瘦的男人走進來。

他叫周禮。

周禮走進酒吧,徑直走向鄭義。

鄭義站起來,很禮貌地和他握了握手,然後兩個人都坐了下來。

“喝這種酒可以嗎?”鄭義問。

周禮說:“無所謂,我們還是談凌莉的事吧。”

“看來,你喜歡直來直去。”鄭義說完,對服務生打了個響指,那個服務生立刻跑了過來。

“先生,您有什麼事?”

“麻煩你,換個柔和點的音樂可以嗎?”

“沒問題。”

那個服務生轉身走了。

很快,搖滾樂就停了,換成了舒緩的名曲“友誼地久天長”。

“凌莉現在成了你的女人,對嗎?”鄭義問

周禮的眼珠轉動了一下,說:“是!”

“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

“不知道。”

停了停,周禮說:“如果你找我就是爲了這件事,那好辦,我們可以喝酒了。”他一邊說一邊端起酒杯。

鄭義沒有端酒杯,他說:“怎麼辦?”

周禮說:“女人就是男人的帽子,你戴完了,我戴;我戴完了,你戴。共享。所有的女人都是男人的綠帽子。”

鄭義說:“可是我有一個原則:我正在戴着的帽子,要是跑到了別人的頭上,那我就一定要毀了它。”

周禮的臉色一下就冷下來:“那不行。”

鄭義眯起了眼睛:“怎麼不行?”

周禮說:“我也有個原則:帽子可以換來換去,但是,只要是我正在戴着的帽子,任何人都不能毀了它。”

鄭義說:“要是我非要毀了它呢?”

周禮盯着鄭義的眼睛,突然說:“那我就毀了你。”

鄭義笑了笑,說:“如果我被你殺了,那我是光榮的,因爲我第一次不是兇手。”

周禮也笑了笑,說:“如果你向一個人求魚,而他卻給了你一條毒蛇,那是因爲他只有毒蛇可給。”

“那我們就走着瞧吧。”鄭義說。

“那就走吧。”

鄭義掏出幾張鈔票放在桌子上,叫來服務生,說:“把音樂換回去吧,你們可以正常營業了。”

然後,兩個男人一同走出酒吧,各自鑽進車裏,朝兩個方向開走了……

這兩天,凌莉離開了周禮的別墅,回西馬圈村去了。她要把那裏的房子退掉,搬過來和周禮住在一起。周禮要陪她一起去,被她拒絕了。

晚上,周禮一個人沒事兒,離開別墅,在大街上轉悠。天陰得厲害,遠處有隱隱的雷聲。

他一直在想凌莉,這個陰差陽錯從鄭義手中“搶”來的女人。他說不清她比雞更高貴,還是比雞更低賤,但是,他承認自己被她迷住了。

現在,他不再想走進那些歌廳、髮廊之類的地方找小姐了,他被凌莉抽乾了,目前只需要休息。於是,他走進了一家電影院。

電影院裏空蕩蕩的,竟然沒有一個觀衆。他找了一個不遠不近的正中間的位子坐下來。這時候,他還不知道演什麼電影。

他坐了好長時間,還是隻有他一個人,而全場的燈都滅了,電影開演了。

他有些不忍心,整個電影院只爲一個人服務,不是虧大發了嗎?

今天放映的竟然是一部恐怖片,日本的《午夜幽靈》。開頭是一個下着暴雨的夜晚,有一羣青年男女在雨中跳舞……

周禮忽然感到了一種孤獨和空虛。

他轉身朝後看了看,一排排的空座位被銀幕的光晃得忽明忽暗。

他又轉頭朝左右看了看,那些空座位都端端正正地朝着銀幕,好像正在面無表情地觀看着。突然,電影裏的一個女孩驚叫起來,她在雨水中發現了一顆躺着血的頭顱……

右邊有動靜。周禮轉頭看過去,這個電影院裏終於進來了第二位觀衆。是一個高個子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雨衣。看來,外面已經開始下雨了,只不過那聲音被電影裏震耳欲聾的雷雨聲掩蓋了。

進來之後,他並沒有摘掉頭上那寬大的雨帽,那雨帽低低地擋住了他的眼睛。

他走到周禮這一排,側身走了進來。開始的時候,周禮沒有太在意。整個電影院只有兩個人,坐得近一點更好,尤其是看恐怖片。另外,如果這個人坐在他後面,那麼他也感到不安全。

相反,要是這個人坐在他前面,後腦勺對着他,人家也會感到不安全。

可是,周禮沒想到,這個人竟然一直走到了周禮的旁邊,緊挨着他坐了下來。

太古怪了。整個電影院的座位都空着,他卻偏偏坐在了周禮的身旁!

更奇怪的是,他一直沒有脫掉雨衣,也沒有摘掉雨帽。周禮看不見他的臉,只聞到一股雨腥氣。

他不安地朝左邊看了看,又看到了一個人。他的個子也高高的,同樣穿着黑色雨衣,戴着低沿的雨帽,幾滴雨水正往下淌。這個人同樣走到周禮這一排,側着身子走了進來。他也要坐在周禮身邊!

像狐狸一樣狡猾的周禮早就感到了不對頭,他趁第二個人還沒有逼近,猛地站起身朝他衝過去。實際上,他是爲了擺脫身邊的危險。

他幾步竄到兩個怪人中間的位置,縱身一躍,跳到了後一排。那兩個人立刻跨越座椅追趕他。

周禮的身體乾瘦,靈活,轉眼就翻過了六七排座椅。而那兩個高大的不明身份的人顯得笨重多了,他們還在跨越那一排排座椅的阻礙時,周禮已經跑到了通道上,拼命朝出口衝去了。

他逃出電影院,一直在大雨中奔跑,七拐八繞,最後鑽進了一條狹窄的衚衕。

周禮回到家門口時,雨停了。他掏出鑰匙剛要開門,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把鑰匙交到左手,然後從屁兜裏抽出手機,顯示屏上的號碼很陌生,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是鄭義,他心平氣和地說:“讓你跑掉了。”

周禮沒說話。

“你搶我的帽子,肯定活不了。”

周禮還是沒說話。

“你有一個機會,那就是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兒。”

周禮低低地說:“在我跳椅子逃跑的時候,你那兩個手下應該立刻跑到通道上,把守住兩個出口,那樣的話,我就成了甕中之鱉。”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而且關了機。他至此才知道,鄭義真會爲了一個女人而殺他!

他像個落湯雞,哆哆嗦嗦地打開門,發現房間裏的燈亮着。

他馬上警覺起來,沒有關門,給自己留下了退路,然後躡手躡腳地朝裏走。

在幽幽的燈光中,凌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精緻的臉高高揚起,一縷縷輕煙緩緩從鮮紅的脣中飄出來,嫋嫋糾纏着。她的左手拿着一支小巧的針管,扎進白嫩的胳膊,朝裏面注射着什麼。

周禮呆住了,凌莉吸毒!

周禮想起了她在牀上的瘋狂,陡然明白了,那是毒.品的作用。看來凌莉沒那麼簡單!

鄭義說的不錯,凌莉就是一頂綠汪汪的帽子,她在不同男人的頭上戴來戴去。看似柔聲軟語的溫柔鄉,其實隱藏着巨大的不詳。天上怎麼會平白無故地掉餡餅呢?這往往是一個深不可測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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