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論述爲主的古文小品選集

《古文小品咀華》是清代王符曾選編的一本古文選集,基本都是短文小品,加少量點評。在書前的《贅言》中,王符曾明確指出,《古文小品咀華》是從戰國、先秦、兩漢文章到唐宋諸家鴻文巨篇中選取的文章或節選的片段,“選勝搜奇”,“合爲一編”。

“選勝搜奇”可以說是這本文選的一大特點,入選的篇章多數是古文中短小精悍、流傳千古的經典名篇,是古文小品中的精華。即便原文篇幅較長,本書中也僅僅節選作者認爲能夠代表原文精華的片段,這也體現編者選文 “由博返約”的用意。長篇文章的問題是容易懈散,短篇文章的問題是容易侷促,本書所選古文小品,卻“是能以少許勝人多多許者”。

對於文章的具體選擇標準,王符曾也在《贅言》中明確說明。主要講佛老思想的,不錄入;連珠、七體文體的文章,刪去;閨媛所作文章帶着巾幗氣,僅略選一兩篇;淫詞豔曲,盡數淘汰;牛鬼蛇神、插科打諢的,排除掉。已經被前人著名的選集錄入過的詩文,以及騷、賦、歌詞類,也不登入。對於正史史傳文章,前因後果關聯甚多,怕妄意節取導致掛一漏萬,也不選取。以上基本上不選入本書的類別。

本書所選的文章,多數是表達觀點的文章,有些帶有議論性質,比如《國策》中的遊說之文,兩漢詔令,序、傳、記、碑、書等雜文,唐宋古文名篇等。能夠在短篇幅之內清晰地表達觀點,確實是這些文章的精彩之處。

有些文章採用貼近生活的比喻來說明事理,既表達生動又增強了說服力,其中一些文章產生了大衆熟知的成語。比如《江乙論昭奚恤》中的“狐假虎威”、《孫臣諫割地講秦》中的“抱薪救火”、《蘇代止趙王伐燕》中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等,都是用通俗恰當的比喻,準確說明了事理和利害關係。

有些寓言小品和詠志文章用暗喻的手法,借特定的動植物的習性和特徵,說明道理或表明個人志趣。《蝜蝂傳》用蝜蝂小蟲諷刺那些貪財無厭者。《羆說》講出那些依靠外力者最終會被更強大的外力打敗。《黔之驢》《臨江之麋》《永某氏之鼠》等寓言也類似,各有明確寓意。《伶官傳論》道出“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禍患常積於忽微,智勇多困於所溺”的道理。 《愛蓮說》流暢自如地表達了君子的志節,編者也點評道,“世間真道學本無頭巾氣”。

當然,書中也有少數抒發感情或者遊記、景物描寫的文章,不乏妙筆。《小石城山記》記錄了路途所見,編者評道:“才人失路,寂寞無聊之況,開口便見”。《冷泉亭記》記述“東南山水,餘杭郡爲最。就郡言,靈隱寺爲尤,由寺觀,冷泉亭爲甲”的冷泉亭情景。《記承天夜遊》中“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被編者點評爲“如此寫月,便是仙筆”。

這些入選的文章,無論敘事、議論,說理、言志,還是抒情、寫景,都有可圈可點之處。不僅古人可拿來做範文學習,今人也可從中學習古人作文的好方法。

另外,《贅言》中也點明,編者原本完成了一個文選版本就束之高閣,之後應書商約稿編輯這本古文選集,又在原版本基礎上匯聚短篇“草草評點”刊印。這句“草草評點”算謙虛,卻也算是實話。整本書中,點評內容確實較少,多數在篇末一句話點評,部分選文在文中精彩處附加一字半句的要點評價。

當然,編者的點評雖少,卻常常抓住要害和精髓,有助於對文章的理解。比如在《諫院題名記》後編者點評道:“必有一種臺閣氣象,而後其文乃貴;必有一副乾淨肚腸,而後其文乃潔;必有一管嚴冷筆伏,而後其文乃遒;必有一段不朽議論,而後其文乃精”。思想觀點是文章的核心,品性氣度撐起文章的格局。這幾點是後人作文時可以學習的要點。

點評精煉,再加上原文簡短且是古文,又沒有譯文和註釋,導致這本書閱讀起來還是有些困難的,需要一定的古文功底,並配合一些工具書和資料的查閱。不過,從另一方面說,查閱資料、字詞解釋的時候,也是加深古文知識的過程,也算是對這本《古文小品咀華》進一步“咀華”的途徑。


2021.08.15霧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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