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悶男的第一次表白

我們幾個人開着車去周莊。

這是我第一次和唐雅莉一起旅行。

我總覺得,旅行最重要的並不是目的地,而是和誰一起去,和喜歡的人去旅行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我喜歡唐雅莉,但是我不確定她是不是同樣喜歡我。

到了之周莊之後,我略感失望。周莊除了臭豆腐的味道就是一眼望不完的人羣,這裏早已失去了寂寞的風骨,教科書上說的周莊,陳逸飛的周莊,已經和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處女之身一樣,消失不見了。

但我們仍舊玩得很開心,大家都放得很開,有人親暱的秀恩愛,有人舉着手機一路狂拍。

唐雅莉袖着手,傾國傾城地走着,偶爾回過頭來跟我說兩句話。她走在橋上,走在古鎮裏,嬌小的背影和這裏的老房子渾然一體。我的心思全都放在她的身上,偷偷地注視她,好幾次差點跌倒。

晚上,喫過漁家宴,幾個人玩起了牌,我嫌亂,一個人溜出來。

夜晚,遊人都散去了,安靜下來的周莊很美。

我們在鋼筋水泥的城市裏住了太久,不接地氣,所以老是活得那麼累。看着遠處的燈火,心裏一下變得很平靜,閉上眼睛享受片刻的安寧,讓思緒在夜空中自由飄蕩。

“這麼晚了,你出來喂蚊子嗎?”我一扭頭,唐雅莉披着一件薄外套,安靜地站在我旁邊。

不知道爲什麼,每次單獨面對唐雅莉總會臉紅心跳,我用訕笑掩飾着心虛,說:“他們……他們在玩兒牌,我嫌亂,就……出來走走。”

唐雅莉看着我,沒說話。

“你怎麼也出來了?”我問。

“換地方我睡不着,出來溜達溜達。”

“那一起走走吧。”

我倆並肩走在周莊的夜色裏。

我突然覺得,這個時間是個很好的表白機會。

我說:“唐雅莉,你……能接受我麼?”

唐雅莉一愣,低下頭,這一刻我似乎聽到了世界崩裂的聲音。

良久,唐雅莉再次擡起頭來,她看着我,說:“你是個簡單的人,不適合太複雜的情感。平常,雖然你看起來很穩重,但是內心特別脆弱,承受能力差,我……恐怕不適合你。”

唐雅莉說這幾句話的時候,雖然努力使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但是我仍舊能聽出其中的顫音。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說:“唐雅莉,每個插座都在等待一個插頭,現在這個插頭鋥光瓦亮的在你面前,你不想用愛情爲生活供電嗎?有了電源,才能火樹銀花啊。”

唐雅莉仰起頭,沉默。

我再次深呼吸:“唐雅莉,我不瞞你,我第一眼見你就喜歡你,是因爲你的臉、你的胸、你的臀。可是接下來,我開始看你的腰,你的腿,你的腳。再接下來,我想看你的心。可是,你的門關得太緊了。你這樣,不但我進不去,未來誰都進不去。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唐雅莉看着我,咬着牙,突然間淚眼盈盈,她身子發着抖。

她的肩膀真單薄,單薄得讓人心疼。

我突然想起有一種花,花開的時候美豔如斯,可是卻讓所有人都看了心疼。

唐雅莉就是這種花。

我終於問出我一直想問的一句話:“唐雅莉,我們能一起瘋、一起耍、一起喫大排檔、一起旅行、一起起牀麼?”我故意加重了“起牀”的語氣,雖然這句話和阿Q那句“吳媽,我想和你睏覺”是一個意思,但“一起起牀”顯然更含蓄,更有意境,更讓人心動。

唐雅莉沉默了好久,然後看着我,仍舊沒有說話。

眼睛裏的泉眼,汩汩冒出眼淚來。

她頭歪在我的肩膀上,說:“好。”

一個我喜歡的女孩對我說“好”,就像一個我喜歡的女孩對我說“我們分手吧”一樣刻骨銘心。

唐雅莉,同意了!

從此之後,我再也不用一個人喫晚飯了!

再也不用一個人站在窗戶邊看日落了!!

再也不用因爲一個節日而難過一整晚了!!!

我再也不用因爲某人的一個狀態、一條微博而胡思亂想、自我折磨了……

我真的很怕一個人。睡前沒有人說晚安,醒來沒有人親吻,一桌子好菜沒有人分享……我終於走出這樣的魔障了麼?我幾乎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唐雅莉就在這樣一個夜晚,跟我說,好。

太像是一個夢了。

這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唐雅莉已經是我的……我的女孩了。

我的唐雅莉!

遇見你,像是大旱三季裏傾盆而下的雨水。
遇見你,像還俗的大和尚遇上村東頭的李寡婦。
遇見你,我終於可以放下所有防備,與你在任何地方撫慰、親吻,旁若無人。

夜深了,好涼,連唐雅莉身上的香味都是冷的。

唐雅莉的胸像是兩座房子,房子裏住着唐雅莉的心事,她把這些心事藏起來,不肯對任何人說,就好像沒有哪個女孩願意故意給別人看她的胸一樣。

唐雅莉的腰,纖細,帶着涼薄的冷,不凜冽,卻能瞬間讓人清醒。

唐雅莉的腿,挺直,緊繃,支撐着她傷痕累累的身子,帶着她一路走走停停,來到我們一起的城市,到更遠的地方。

唐雅莉的手涼,即便她把手放在我背上,我仍舊能覺得那種冰涼。唐雅莉不是末梢神經循環不好,唐雅莉只是……太久沒有被人牽過手了吧。

手心對溫度感知,似乎變弱了。一個人如果單身太久,是不是也變得不柔軟不溫暖了呢?

我憐惜的將唐雅莉攬在懷裏,暗暗發誓,要用一輩子的火熱溫暖她的身體,捂熱她的心。

此時,她胸前那對誇張的房子正貼着我的心,我突然頓悟了,世上男人爲什麼會對這柔軟的東西如此着迷。

因爲那是最接近心臟的地方,是每個女孩決定接納男人的必經之路。

那裏沒有荊棘,沒有坎坷,只有溫熱和柔軟。那是一個女孩能給予男人的,最坦誠的,最善良的相見。

在女孩身上翻山越嶺之後,男人想要抵達的,是那片草長鶯飛,落英繽紛,流水湍湍的原始叢林……

最終,男人最終想要抵達的地方,卻是女孩的心裏,從此永久地住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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