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回 劉病己即漢皇帝位 嚴延年劾霍光不義|大漢雄風|通鑑演譯

當初,太子劉據納了魯國姓史的一位女子爲良娣,生了一個兒子名叫劉進,號稱史皇孫。良娣是古代太子姬妾的稱號,位在妃下。劉進則娶了涿郡女子王夫人,生了一個兒子叫劉病已,號稱皇曾孫。劉病已剛生下幾個月,就趕上了巫蠱之禍。劉據和他的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連同他的那些妻妾全部被害,就剩下劉病已,但也因連坐被關入大鴻臚所屬的郡邸獄。原廷尉監、魯國人丙吉受詔審理巫蠱案,丙吉知道劉據並沒有犯罪事實,又哀憐劉病已無辜受到連累,便選擇了謹慎忠厚的女囚犯渭城人胡組、淮陽人郭徵卿,讓她們住在稍微乾淨清爽的地方哺養劉病已。丙吉每天去探視兩次。

巫蠱案拖得時間很長,好幾年也沒能審結。期間,漢武帝病了,在長楊、五柞兩宮輪流住。望雲氣的方士對武帝說,長安監獄裏有一股天子之氣,於是漢武帝派使臣分別通知京中各官府,令各監獄在押的犯人無論罪行輕重,一律處死。內謁者令郭穰夜裏來到郡邸獄傳達漢武帝詔令,丙吉關閉大門,不讓郭穰進去,說:“皇曾孫在此。其他人尚且不應無辜被殺,何況是皇上的親曾孫呢!”雙方僵持到天明,郭穰也沒能進去。郭穰回來後將此事奏報了漢武帝,並彈劾丙吉。漢武帝此時也已醒悟,說:“是上天讓丙吉這樣做的。”於是下詔大赦天下。在長安的監獄中,只有郡邸獄的囚犯,因爲丙吉得以保住了性命。

不久,丙吉對獄丞誰如說:“皇曾孫不應住在監獄裏。”就讓誰如寫信給京兆尹,並將皇曾孫和胡組一起送去。京兆尹不敢接受,就又回到了獄中。等到胡組服刑期滿,皇曾孫對她很是依戀,丙吉於是自己出錢僱胡組留下,讓她與郭徵卿一起撫養皇曾孫。又過了幾個月,才讓胡組離去。後少內嗇夫稟告丙吉說:“沒有皇上詔令,不能供給皇曾孫飲食。”當時丙吉的俸祿裏有米、肉,便按月供給皇曾孫。皇曾孫患病,好幾次幾乎性命不保,丙吉責令乳母細心養育,請醫喂藥,對皇曾孫很有恩惠。丙吉聽說皇曾孫的祖母史良娣的母親貞君和兄長史恭尚在,便將皇曾孫託付給他們撫養。貞君已經老了,但見女兒的孫子孤苦無依,很是哀憐,便親自撫養。

後來,漢武帝下詔,命掖庭撫養皇曾孫,並命宗正爲其登記皇族屬籍。當時的掖庭令張賀曾經是原太子劉據的賓客,感念太子舊恩,哀憐皇曾孫,於是自己出錢小心奉養,還請人教他讀書。皇曾孫長大後,張賀想把自己的孫女嫁給他。此時,漢昭帝剛剛舉行完加冠禮,身高八尺二寸。張賀的弟弟張安世任右將軍,輔佐朝政,聽說哥哥稱讚皇曾孫,並想把孫女兒嫁給他,很生氣,對張賀說:“皇曾孫是衛太子之後,能以一個平民的身份由國家養着,已經是很幸運的了,不要再提嫁女之事!”於是張賀作罷。當時,暴室嗇夫許廣漢有一個女兒,於是張賀擺下酒席宴請他。酒過三巡,張賀對許廣漢說:“皇曾孫是皇上近親,將來最差也是關內侯,你可以將女兒嫁給她。”許廣漢答應了。第二天,許廣漢的妻子聽說此事,非常生氣,不同意。但許廣漢主意已定,重新請人做媒,將女兒嫁給皇曾孫。從此,皇曾孫以許廣漢兄弟和祖母孃家史家爲依靠,又跟隨東海人澓中翁學習《詩》。皇曾孫聰明好學,但也喜歡遊俠之事,鬥雞走狗,所以對下層社會的奸邪之事和官吏的好壞十分了解。皇曾孫多次到各皇陵參拜,足跡遍及三輔地區,有一次甚至在蓮勺縣的鹽池爲人所困辱。他特別喜歡杜縣、鄠縣,經常住在下杜。有時被邀請參加朝會,就住在長安尚冠裏。

到昌邑王劉賀被廢之後,霍光與張安世及其他大臣商議重新確定皇位繼承人,但一時還沒定。丙吉對霍光說:“當年將軍曾侍奉孝武皇帝,孝武皇帝將襁褓中的孤兒和整個國家都託付給了將軍。孝昭皇帝去世得早,沒有留下後嗣,全國憂懼,急切盼望新主繼位。給孝昭皇帝發喪的時候,將軍以大義爲選立後嗣,但後來發現所立之人不當,又以大義將其廢黜,天下無不敬服。當今之時,社稷、宗廟、百姓的命運全部繫於將軍。我從百姓中瞭解到,民間對現在身爲諸侯或居於高位的皇族成員,都沒有好評。而奉遺詔養育在掖庭及其外曾祖史家的孝武皇帝曾孫劉病已,我以前在郡邸獄時,見他年紀幼小,如今已有十八九歲了,通曉儒家經術,很有才幹,舉止安詳,性格平和。希望將軍詳加考察並占卜,看他是否適合承繼帝位。可先讓他入宮侍奉太后,使天下人都知道他,然後再決定大計。若能如此,是天下大幸。”杜延年也知道皇曾孫劉病已品德美好,勸霍光、張安世立他爲皇位繼承人。

漢昭帝元平元年,公元前74年,七月,霍光坐在庭中,召集丞相及以下大臣共同議定皇位繼承人。此後,霍光再次會同丞相楊敞等上奏皇太后:“孝武皇帝曾孫劉病已,年十八歲,從師學習《詩》《論語》《孝經》,行爲節儉,仁慈愛人,可以作爲孝昭皇帝的繼承人,侍奉宗廟,治理天下百姓。我等冒死奏明太后!”皇太后下詔:“准奏。”霍光派宗正劉德來到尚冠裏劉病已家中,侍奉其洗浴,更換太后所賜御衣,由太僕用車將劉病已迎接到宗正府進行齋戒。七月二十五日,劉病已進入未央宮,覲見皇太后,被封爲陽武侯。隨即,由羣臣奉上皇帝玉璽、綬帶,劉病已正式即皇帝位,是爲漢宣帝。拜謁漢高祖祭廟,尊皇太后爲太皇太后。

侍御史嚴延年上奏參劾大將軍霍光:“擅自廢立君主,不守人臣之禮,大逆不道!”奏章雖然沒有結果,但羣臣對嚴延年還是很敬畏。

八月初五,安平侯、丞相楊敞去世,蔡以被任爲丞相。九月,大赦天下。

許廣漢的女兒嫁給皇曾孫劉病已一年後,生了兒子劉奭。幾個月後,劉病已即皇帝位,封許氏爲倢伃。霍光有一小女兒,皇太后很喜歡,公卿大臣都認爲應立爲皇后,但也都沒有明說。漢宣帝下詔尋找自己貧賤時用的寶劍,大臣們懂得皇上的心意,便奏請立許倢伃爲皇后。十一月十九日,許氏被立爲皇后。霍光認爲其父親許廣漢是受過刑的人,不宜做封國的國君。一年多以後,才封許廣漢爲昌成君。

太皇太后回到長樂宮居住。長樂宮開始駐兵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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