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第4章 和光同塵

【第4章】道衝,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古代記載文明用的是竹簡或木簡,一條一條的製作好,把要說的話用小刀刻在上面,然後用熟的牛皮繩子紮起來,稱爲“冊”。熟的牛皮繩子稱爲“韋”。“冊”長了,可以捲起來。一般是一條竹簡或木簡記載一段意思,當然也可以意思連貫地刻下去。因爲要經常展開冊研讀,時間長了,牛皮繩子就可能斷了,孔子老年時研讀《易》,就曾經“韋編三絕”。散了的竹簡或木簡再編起來的時候,就有可能錯位,這也是我們讀古代典籍常常感到有意思中斷或重複的原因。

綜合讀《道德經》81章,各章的排列順序其實很值得商榷的。比如,莫名其妙的道不可道、名不可名的第1章,怎麼會出現在整部的開頭。比如論述什麼是“道”,或者“道”的概念的提出,以及論述人、地、天、道關係的第25章,爲什麼要放在第25章的位置等等,應該都是錯簡的結果。

本章中的“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幾句,在第56章也出現,而且從文意上來說,這幾句更合於第56章的文意,因此,筆者認爲是錯簡而出現在這裏的,而且插在這裏,也破壞了原文的語序。但是,因爲流傳如此,也只好認爲這幾句可以在此。

按現在的《道德經》的排序,作者在講了無爲而治的道理後,又來論述道有什麼作用。

在第25章,作者提出了什麼是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爲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有一個東西混然而成,在天地形成以前就已經存在。聽不到它的聲音,也看不見它的形體,寂靜而空虛,不依靠任何外力而獨立長存永不停息,循環運行而永不衰竭,可以作爲萬物的根本。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所以勉強把它叫做“道”。

既然“道”已存在了,它有什麼作用呢?這個道,空虛無形,作用卻無窮無盡。它深邃博大,虛懷若谷,就像萬物的主宰。它是那樣地深不可測,彷彿若存若亡。我不知它從何而來,但似乎應當在在天帝之前就存在了。

衝,古代同“盅”。“盅”是一種器具,可以理解爲現代的酒盅,或者類似於酒盅的器具。盅未盛滿東西的時候,中間是空虛的。道就像一個盅,雖然內部是空虛的,但卻可盛萬物,功能無窮無盡。因此,“衝”在這裏引申爲虛靜。這就有點“無用之用”的意思了。在下一章中,在講到“橐龠”(風箱和樂器)時,也將講到這個意思。

“帝”這個字,始見於商代甲骨文及商代金文,其古字形模擬架木或束木焚燒以祭天,是“禘”的初文;一說其古字形像花蒂,是“蒂”的初文。根據《詞海》(第六版)的解釋,“帝”的第一個意思是最高的天神,古人以爲宇宙萬物的主宰。《書·洪範》:“帝乃震怒,不畀洪蕩九疇。”亦指專主一方的神,《莊子·應帝王》:“南海之帝爲倏,北海之帝爲忽,中央之帝爲渾沌。”再一個意思就是古代君主的稱號,專指皇帝,如三皇五帝。《道德經》成書先秦,且根據文意,當是第一個意思,即天帝。

“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意思是我不知道“道”是怎麼來的,是誰生的,誰的兒子,但應當是在天帝出現之前。也有人認爲應當解釋爲“道”似乎是天帝的祖宗、祖先,而不應當解釋成先後之意,以與“萬物之宗”相應。

“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的意思,如果放在第56章裏解釋,是說懂得“道”的人一般是不隨便說話的(塞其兌,閉其門),而那些喜歡隨便說話的人是不懂“道”的。懂得“道”的人,關上自己的心門,收起自己的鋒芒,不與人發生糾紛,不顯露自己的成就,把自己混同於大衆,這就叫“玄同”。關於“和光同塵”,歷史上是有很多事例的,可以在學習第56章時再講。而把這四句放在本章裏,則成了“道”不露鋒芒,消解紛爭,與日月齊光,與萬物同塵的意思。而這個意思,顯然與原意是有差別的了。

不過,我們把這四句話放在本章來理解,也就有了“和光同塵”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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