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第3章 無爲之治

【第3章】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爲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慾,使夫知者不敢爲也。爲無爲,則無不治。

宇宙的存在,無時不存在着競爭、毀滅和新生。人的產生和存在也是一樣。從男性精子追逐卵子開始,成千上萬的精子死去,到最後只有一個精子成功。女人即便懷上了雙胞胎或多胞胎,那幾個小東西在母體裏也是你來我往地打鬧競爭,更不用說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物種之間的爭鬥了。自從有了人類,戰爭便如影隨行,以至於現在的不斷地隱形戰爭和地域衝突。而便即有了血緣關係又怎樣呢?歷史上逆子弒父、兄弟鬩牆的事還少麼?

因此,競爭與鬥爭是人類存在的基本本質。周朝以前的歷史,因爲沒有文字的記載,無法說明文字記載的文明的存在,或者那時的人們無時不處在虐待、殺戮中,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奴隸社會。待到周公制禮作樂,人們的行爲才受到一定的約束。但是,隨着禮崩樂壞時代的到來,虐待和殺戮重新擡頭,《道德經》的作者便幻想着小國寡民的原始共產主義社會了。

在作者的心目中,統治者不要去崇尚賢人,不給賢人高職位,因爲那會導致人們爭相去做賢人,甚至會出現僞賢人。不要把東西分個貴賤出來,因爲那樣會導致人們追求貴重物品而去做盜賊。統治者也不要把想要什麼、想做什麼表達出來,因爲這樣會導致人們爲了迎合統治者的慾望而亂了心。

因此,作者認爲,聖人治天下,一定不要像現在的統治者那樣尚賢、貴難得之貨、現可欲,而是應當讓百姓心裏沒有想法和慾望,填飽他們的肚子就行了,讓他們身體強壯就行了,也就是把百姓變成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動物。要讓百姓無知無慾,也讓那些有想法的人不敢去實現。這樣的話,天下就大治了。

這樣的治國理念,必定是空的和無法實現的,最後只好變成了某些所謂的修行者的信條。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是生物包括人類最基本的生存法則,是“道”。但是,因爲文明的出現,使過去那種無序的競爭狀態得到了一定的遏制。尚賢,開始了文明政治;貴難得之貨,使人們有了發展經濟的動力;而統治者的想法和理念,更是社會發展的原始動力。

當然,我們在這裏所說的,都是能夠推動社會進步的力量,而不是脫離了其基本意義的尚賢、貴貨和可欲。但是,從另一個意義上來說,因爲脫離了基本意義的尚賢、貴貨和可欲而導致的所謂的民爭、民盜、民亂,又何嘗不是推動社會進步的另外一種原動力呢?

雖然道家和儒家的“道”的理念是一致的,但在具體落實上是不同的。道家主張對百姓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使百姓無知無慾,有知而不敢爲。而儒家則主張“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大張旗鼓地鼓勵聖賢,大張旗鼓鼓勵學習,大張旗鼓地鼓勵治天下。那是因爲儒家看到了社會的本質在於人類的生存,沒有人類就沒有了社會的存在,而無序的社會必然導致人們的毀滅。

傳說中的孔子向老子請教,就說明了這一點。有人考證,有關史籍曾四次記載了孔子向老子問道。

《禮記·曾子問》記載孔子17歲時問禮於老子,即魯昭公七年(公元前535年),地點在魯國的巷黨,這是他們的第一次會面,“孔子曰:‘昔者吾從老聃助葬於巷黨,及堩,日有食之,老聃曰:‘丘!止柩就道右,止哭以聽變。’既明反,而後行,曰‘禮也’。”《史記》記載,孔子和老子的第二次相見是在17年之後的春秋昭公二十四年(公元前518年),地點在周都洛邑(今洛陽),孔子適周,這一年他已經34歲。第三次,孔子年過半百,即周敬王二十二年(公元前498年),地點在一個叫沛的地方。《莊子·天運》曰:“孔子行年五十有一而不聞道,乃南之沛見老聃。”第四次在鹿邑,具體時間不詳,只有《呂氏春秋·當染》簡單的記載:“孔子學於老聃、孟蘇、夔靖叔。”

在這些記載中,孔子是對老子崇拜有加的。比如,《史記·老子韓非列傳》記載說,孔子把老子形容爲“龍”:“孔子去,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遊;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爲罔,遊者可以爲綸,飛者可以爲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而在《史記·孔子世家》又記載說:及去周,老子送之,曰:“吾聞富貴者送人以財,仁者送人以言。吾雖不能富貴,而竊仁者之號,請送子以言乎:凡當今之士,聰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譏議人者也;博辯閎達而危其身者,好發人之惡者也。無以有己爲人子者,無以惡己爲人臣者。”孔子曰:“敬奉教。”自周返魯,道彌尊矣,遠方弟子之進,蓋三千焉。

當然,孔子和老子相會的真實性可以存疑,對有關記載的孔子對老子的態度可以存疑,但我們可以從中瞭解到道家思想與儒家思想的差異。連司馬遷都說:“世之學老子者則絀儒學,儒學亦絀老子。‘道不同不相爲謀’,豈謂是邪?”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