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和他的客人們——說說査濟的過客旅人青年旅社


作爲旅遊景點,古村落在此地流行了三四十年了吧?肇始於畫家陳逸飛作品裏周莊的古村落熱,持續至今雖然未見疲態,我卻因爲這兩年去不了更遠的地方已把居住地周邊的類似景點逛了又逛,所以,在做這次十月長假自駕遊攻略的時候,同伴建議首站放在査濟,我是有些抗拒的。

從去年春末到今年春天,善璉湖古鎮、新市古鎮、荻港古鎮、松陽、芙蓉古村、楠溪江畔的巖頭鎮……我們看的古鎮還不多嗎?好吧,它們都屬於浙江。可是,安徽的古村落我們在夏天那次自駕遊中也看了好幾個呀,績溪、徽州古城該是安徽的古村落吧?但是,架不住同伴的堅持,就把査濟設計到行此行的第一站。

已是成熟的旅遊景點的古村落査濟,民宿不少,我們選擇哪一家呢?我用鼠標在電腦上劃來劃去,停頓在了過客旅人青年旅社上。這家以牀位爲單位招攬客人的青年旅社,有一間標準客房,我想,假如我預訂了這間標準客房,並不妨礙跟那些租牀位的青年來交流吧?便下了單。

同伴有朋友住在距離査濟不遠的厚岸村,那裏是王稼祥的故鄉。既然路過,我們就去革命前輩的老家看看吧,早上7點鐘離開上海後,中午時分也就到了厚岸村。除了王稼祥的紀念館簇新以外,王家祠堂破敗得正在修葺中,更不要說整個厚岸村了,在幾乎無人的厚岸村的巷子裏來回穿梭,我們的確看到了不少修建於清代甚至明代的民居,但每一間幾乎都破敗不堪,有的已經無人居住,能住的,用還住在裏頭一位老奶奶說,除了夏天涼快以外,這老房子一無是處。


厚岸村所見,讓我疑慮重重:一會兒要去的査濟,會不會也是這等風景?

當然不是。

將車停在村外的停車場後,乘坐朋友的車進村去,拐過兩個彎後,便是過客旅人青年旅社所在的許溪路了。村裏的路原本就不寬,一條溪水將道路一分隔,車是開不進去了。謝過朋友後,我們拖着行李,過了一座小石橋後看見右手邊那座房子像是網上所示的過客旅人青年旅社,到底害怕拖着行李來回折騰,便問路邊賣臭豆腐的大媽,她大聲道:“喏,藥店邊上就是。”哦,我的猜測沒錯。

隔着玻璃門,就看見店堂裏幾乎坐滿了年輕人,我的心花怒放:這不就是我想要的效果嗎?便興奮地推門跨了進去。一位穿一襲漢服、正在調製飲品的男孩接待了我們,接過他遞給我的鑰匙時,我還以爲他是老闆僱來的夥計。等我在査濟轉了一圈回到店裏,才確認他是旅社的兩位合夥人之一,另一位是他的表哥,凡是住店的年輕人都喚他爲大表哥。



青年旅社的牀位我目測下來並不多,除了我們預訂的標準客房外,頂多有三間分別擁有6張牀位的青年旅社。推門走進我們的房間,面積不算太大,但經由主人的細心分割,衛生間、客廳區和休息區分野清晰,感覺非常舒服,這種好感頓時讓我對接下來將要參觀的査濟非常期待,放下行李後便忙不迭地出門閒逛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確認,穿漢服的小夥子是合夥人而非夥計。我猛然想起預訂房間時讀到過住過此店的客人評價葫蘆做的飯菜,那麼,他就是葫蘆咯?既然如此,我便問他:“可以在店裏喫晚飯嗎?”他說可以,我又問:“喫什麼?怎麼收費?”葫蘆說:“我燒什麼就喫什麼,每人20元。”我一聽,比食堂還要便宜,會好喫?就不吭聲地出門了。

因爲有一條許溪,沿許溪而建的査濟,雖也是徽派古村落的樣子,卻有着自己的特色。最顯而易見的,就是臨水的村路和村舍,都非常乾淨,又綠蔭濃郁的,適合旅人在此間非常放鬆地邊走邊看邊哼小曲。就這樣在査濟看風景,不知不覺中黃昏已經來臨,我們的晚飯在哪裏呢?這才意識到,沿着許溪雖也有農家飯店,卻不像之前我們到過的古村落那麼鋪天蓋地,於是,査濟就褪掉了些許古村落難免的商業氣息。既然如此,我們就去嚐嚐葫蘆的手藝吧。


推開旅社的玻璃門,坐在店堂裏玩着撲克牌的小姑娘趕緊吆喝:“大表哥,大表哥。”我明白,她想讓大表哥出來接待客人,便趕緊制止:“我們已經辦過入住了。”同時,我又不明白了:小姑娘究竟是客人還是幫手?這麼想着,踱到廚房外問正在燒煮的葫蘆:“晚飯有我們的嗎?”葫蘆答:有啊。他回答得這麼痛快,我倒有疑慮起來:“晚上喫什麼呢?”“紅燒帶魚、鴨腿燒麪條,還有一些蔬菜。”見我們還站在廚房的窗外張望,葫蘆再加一句:“我的手藝在査濟排名第五,我師父排名第一,但他已經離開査濟了。”說得我們夾起尾巴回房間等開飯。

六點不到,有人敲門,一個姑娘大喊:“喫飯咯。”雖然聽不出是不是剛纔呼喚大表哥的姑娘,除了合夥人葫蘆和大表哥之外,青年旅社還有一位女幫手,我的猜測應該不會有錯。

總共有8個人喫晚飯,除了我們倆,還有葫蘆和大表哥,其餘4位就是葫蘆的客人了,三位姑娘一個小夥,也就是說,我的猜測錯了。呼喚大表哥和招呼我們喫完飯的,不是同一個姑娘,但她們都是葫蘆的客人。得在葫蘆的旅館住了多少天才能反客爲主地自動成爲葫蘆和大表哥的幫手?

我看一眼擺了一桌子的葫蘆的菜,鴨腿燒麪條、紅燒帶魚、燒辣椒拌皮蛋、兩樣炒素和一鍋素菜湯。見姑娘小夥紛紛到一隻大碗裏去夾菜,我一時又不能確定那是一道什麼菜,便問葫蘆那是什麼,葫蘆順口便來:“中午的剩菜。”哦,像家一樣。所以,接下來我們8個人的閒聊,就變得無所顧忌了——這不也是我選擇青年旅社的原因嗎?瞭解年輕人的生活態度。


聊着聊着,客人中的男孩先喫完了,他將面前的殘渣掃入碗裏後拿着碗筷去了廚房。看來,他也不是第一次來葫蘆的店。果然,包括我們在內的6爲客人中,除了我們和一位來自吉林的長髮姑娘,都不是第一次來葫蘆的店投宿了,那位來自銅陵的胖姑娘,已是第三次。而她說給葫蘆聽的那些話裏,不無撒嬌的成分,比如,她會告訴護葫蘆,她有多麼挑食。而葫蘆,就這麼直突突地回話:“這麼喫還這樣。”這樣,指的是胖。等到銅陵姑娘也端着碗走了,我倚老賣老:“你不能跟姑娘這麼說話,人家會生氣的。”葫蘆笑了,說他們已經很熟悉了。也就在這個時候,我明白了那些一而再再而三來做葫蘆客人的男孩和女孩,其實是爲葫蘆而來。葫蘆知道嗎?葫蘆當然知道,而他將於客人之間的關係,拿捏得真是恰到好處,既不說破又不截斷。

喫罷晚飯,我們說出去散散步,葫蘆特意關照我們,一會兒店裏會放電影,不看電影可以上樓頂看星星。“放什麼電影?”“我找找看。”

我怎麼也不會想到,葫蘆找到的電影居然是我比他還小的時候看過的電影《牧馬人》,我們坐在店堂裏與幾個年輕人一起看《牧馬人》,以爲他們會先我們離開《牧馬人》,沒有想到,耐不住的,首先是我們。也許,當年看《牧馬人》的遍數實在太多。那時,一年裏放映的新電影實在有限,我們只能一遍一遍地看已經看過多遍的電影,比如,《牧馬人》。還有《天雲山傳奇》、《高山下的花環》……


我們入住的時候,大表哥關照我們,如果早起不要穿過店堂外出,開院子裏的那扇木門進出。我們懂。雖然貴爲青年旅社的老闆。葫蘆和大表哥都是年輕人,要睡懶覺。

第二天一早,7點左右我們出門去喫早飯,意外的是,葫蘆已經起牀正打算外出。“我媽讓我去幫忙。”他說,原來他媽媽在距離青年旅社不遠處開了一家小喫店。正好,我們就跟着葫蘆喫早飯去。

路上,我們嘀咕:“多收客人一點錢,讓媽媽爲客人準備早飯,不就好了嘛。”又嘀咕:“昨晚的那頓飯,翻個倍每人收40元,我們大概也是能接受的吧?”兩個自問自答,讓我們很是疑惑:爲了掙錢才做的青年旅社,怎麼又不摳細節計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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