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草》第十二章:第二次產後復出

對於職場女性來說,除非從事的是帶公務編制的工作,否則生育往往會帶來職場上翻天覆地的變化。

寧寧的一個朋友在某大型企業工作,因爲有個能幹的婆婆幫她帶孩子,一胎生好後就馬上重新上班,工作幾乎沒受到太多影響。雖然爲了工作,她滿月就遺憾斷了奶。二胎時,她的婆婆依然還勤勞肯幹,她想如法炮製之前的做法,卻發現,月子後的自己腰總是直不起來,於是跟公司又請了一個月的假,想等雙滿月去上班。大公司就是大公司,準了她的假,但等她再回來時,她的崗位上早已有了新人。她像邊緣人一樣呆了一週後,主動提出了離職。之後再去找工作,屢屢失敗,直到小兒子上一年級,她進了保險公司做業務員。

在一次小雨班級的假日活動中,一位媽媽跟寧寧訴苦說,自己碩士畢業,但是因爲老公被外派到外省辦事處,她只能全職在家帶孩子。現在眼看孩子過兩年就要上初中了,都不知道忙碌孩子之後,還能去做啥,感覺自己的專業也要忘光了。

相比他們,寧寧感覺挺滿足,雖然自己也因爲生孩子被迫中斷過工作,但是,這一次,她是二胎,她早有準備。

雖然產前找保姆的過程各種波折,公司成員也有動盪,但寧寧相信一切都可以在她產後復出後修復。

這種自信並沒維持到現在。

作爲底層創業媽媽,寧寧常被人問到如何做到育兒創業兩平衡的問題,寧寧的回答常常是:“可以兼顧,自己卻並沒找到平衡的方法。”

一胎時,寧寧工作到產前那一刻,都可以走路帶風,行動自如,只不過因爲對生育帶來的創業衝擊估計不足,在事業上留下了遺憾。二胎時,自以爲有經驗的寧寧早早準備,卻發現兩次生育相隔9年,身體遠不如以前。一胎時27歲,挺着肚子還可以奔跑,二胎時已然是36歲的高齡產婦,懷孕中後期,上個樓梯都感覺很累。一胎時陸俊天天接送,二胎時陽子永遠在出差,連回來的週末也經常被同學叫走喫飯。

陽子的同學大都沒生第二個孩子,第一個孩子已經擺脫幼兒期的煩惱,相對比較輕鬆了。這個年齡的人,收入穩定,子女已大,空下的時間就喜歡聚餐聚會。

所以寧寧的二胎,似乎是她一個人在完成。所有產檢都一個人參加,直到後期保姆進來後,纔有了保姆陪同。

回想二胎的懷孕過程,寧寧覺得自己在本該成熟的年齡,做了太過草率的決定。兩個人一旦決定要孩子,一定要具備兩個條件,至少具備其中的一個。一是有足可以依戀的愛,二是有足可以依賴的經濟基礎。

一胎時,除了愛,沒有錢;二胎時,以爲有愛,自己有錢,陽子也不缺錢。這是寧寧懷孕前的感覺,那時她一直沉浸在幸福中。

但是,和產前一樣,當寧寧迎來齊齊沒多久,陽子就又出差了。於是,保姆成了寧寧最依賴的家人。

陽子是工薪人員,工資和保姆費用差不多,於是寧寧就自己承擔了保姆的工資。齊齊晚上比較鬧騰,寧寧和保姆各帶半個晚上,輪流睡覺。想起這段時間阿姨的照顧,寧寧至今非常感激,因爲陽子都不願意帶吵鬧的孩子,偶爾週末回來,就自己睡客廳沙發去。

經過這段經歷,寧寧相信,一個女人其實是可以把生育這件事一個人完成的。但這種想法未免有點悲壯。

由於生活的壓力,還有對公司的不放心,本來想產後休息2個月的寧寧,最後還是在產後一個多月時去了公司。去公司的前一天,寧寧通知了大家。

寧寧走進公司,裏面似乎一切正常,大家還是友善地打招呼,但沒有以前那樣互相打趣的味道了。小冰和王姐之間沒了寧寧的橋樑,似乎已經很久沒說話了。

小夏不在,寧寧接了他的電話:“寧姐,我,我想辭職。”

“不是規定好離職要提前半個月嗎,今天我剛回來,你都沒跟我交接呢!”

“很抱歉,我本來前幾天就想講了,但是,因爲是你,我講不出口。我真的不能來了,對不起!”

第二天,湯圓也沒來。

不就生個孩子,怎麼就如鬧了一場政變。寧寧看小冰和另一個客服也是一臉落寞。此時,心情很受影響的寧寧感覺奶水漲得生疼,趕緊騎着車回家給孩子餵奶。看着懷裏的孩子,寧寧很是無助。

寧寧翻了這段時間的賬,業績明顯下降。小冰走過來:“寧姐,我有點撐不下去了,我怕我做出來的業績還不夠我的工資。我幫你想過了,我去外面工作,你網店的事任何時候可以遠程問我,我都會和現在一樣負責,你也可以少發一份工資。這段時間很多你的老客戶上門找你,你回來後一個人的業務就可以頂上我們所有人。”

寧寧又想起“堅韌”這個詞,想起第一次產後復出的各種艱難嘗試,慶幸這一次,終究比第一次要好。至少公司在,內勤在,門店在,自己的堅韌,健康都還在。同樣,寧寧也相信小冰每一句話裏的真誠。幾年相處,寧寧早在心裏把他當弟弟一樣看待。

寧寧又開始漲奶,於是,又匆匆往家趕,一路趕,一路乳汁滴下來.......

兩年後,寧寧爲了孩子出遊時更安全,準備去換城市越野車。他和業務員談好價格正準備付錢時,聽到有人叫自己。回頭一看,是小夏。小夏讓寧寧先不要付錢,然後拿過她的配置方案一看,跟業務員一通商量,便宜了8000元錢。

“寧姐,這下,我終於敢看你的眼睛了。”

小夏告訴寧寧,在她坐月子時,因爲缺錢,善於計算的他根據公司的階梯提成制度,聯合不會計算的湯圓,做了提成優化。他把自己的業績加到湯圓的業績上面,根據階梯提提成制,兩個人總的提成就高了。然後他們把高出的提成拿來平分。嚐到甜頭後的小夏又提出一個建議,他們在一次共同外出收鏡頭時,把進價向財務報高,然後兩人瓜分了差價。

湯圓是個大大咧咧的男孩,他不會算,小夏的這一波操作,讓他腦洞大開,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他不僅把進價報高,還把賣價也報低,兩頭喫着差價,東西不管好壞通收,好賣的賣,不好賣的東西就留給公司做庫存。因爲以前他們收購和賣出的時候,總是會讓寧寧來做決定,而現在寧寧不在,他們可以自己做決定,所以決定速度越快,他們自己來錢就更越快,不管賣還是收,都能賺錢。

小夏看着湯圓毫無底線的行爲,非常後悔自己的教唆,他多次勸阻湯圓,可是湯圓哪是他能勸得住的?眼看寧寧要回來了,萬分愧疚的小夏不敢面對曾經讓他感覺溫暖的眼睛,選擇了逃離。

他怕坑紅眼的湯圓繼續坑寧寧,萬一寧寧發現,和湯圓起衝突,這個多次進派出所的人可能什麼事都做得出。於是他用威脅報警的語氣勸離了湯圓。

“寧姐,我真的就做了那麼一次,那次後,我一直陷在對你的愧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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