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夜讀】從“志於學”到“不逾矩”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這是孔夫子對自己人生經驗的盤點和總結。

有意思的是,這個自我總結是放在《論語‧爲政篇第二》裏。

爲政篇,通俗的理解,差不多是講如何從政,進入社會,進入職場後,你要如何知人,如何任事,如何思考,如何溝通,孔老師講給你聽。我覺得,還應有更寬泛的理解,就是一個人自身修養的外化。

把這一段話放在“爲政篇”裏,南懷瑾在《論語別裁》講到:“爲政的人要了解人生,要有經驗,要多去體會。因此,孔子將自己的經驗講出來,編到《爲政》這一篇,就是暗示一般從政者,本身的修養以及做人做事的艱難,並不簡單,要效法他這個精神,在工作上去體會它、瞭解它,才把這一段編到《爲政》中來。”

在這一點上,我贊成南師的觀點。

從“志於學”到“不逾矩”,字面上看,貌似簡單,但實則是很有挑戰的,常人難以做到。

“吾十有五而志於學”,首先不能把這個“學”簡單理解爲纔想學、才上學、才啓蒙要讀書了,這就狹隘了。再則,十五歲才啓蒙讀書,不論放在啥時候,也都太晚了些。

“志於學”基礎的是,要學習處世事君的“大人之道”,誠如在《張居正講評<論語>》中,張居正講的那樣:“凡致知力行之事,修己治人之方,都着實用功,至忘寢食,蓋念念在此,而爲之不厭矣。”話中之意,值得深思。一是學什麼?學的是“致知力行之事,修己治人之方”;二是學習狀態,有興趣去學,念念在此,學而不厭。如若再拔拔高,至聖先師孔子在十五歲就立志探索人生真諦,這也是說得通的。

“三十而立”的“立”,按張居正的解讀,是“學既有得,自家把捉得定,世間外物都動搖我不得,蓋守之固,而無所事志矣。”這個“立”,不應該是我們今天常說的年輕人在經濟上的獨立,而應該是內心堅定,不受外界影響,有自己獨立的看法、獨立的認識、獨立的人格,換句話說,就是樹立了正確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三觀”正,則立得穩,站得牢。

“四十而不惑”,是內心不再有困惑。因爲到這個年齡段,人的認識和人格都漸臻成熟了。即使在今天的社會也是這樣。一個人,大致在二十一、二歲參加工作,步入職場,近20年的職場磨練、社會磨礪,拼搏、摔打、爬起來再奮鬥,什麼樣的人沒處過,什麼樣的事沒見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閱人無數”,見得多了,見識廣了,進而自然“不惑”。

“五十而知天命”的“天命”,可以理解得簡單一些,就是上天賦予的“命”。既然是“天註定”的,俗世稱之“宿命”,大意是預先設定好的、難以改變或逃脫的命運。我不否認,孔子講的可能多少有一點點這個意思,但我覺得,孔子所講,更多的絕不是悲觀地去“認命”,而是充滿正能量地告訴我們,到了“知天命”的年齡段,對自身一定有清醒、清晰的認知,知道自身的侷限性,也知道事物的可能性,哪些是踮腳就能夠到的,哪些是蹦高也夠不到的,因爲人生總有你越不過去的高度,這樣你就會明白做不了什麼、做得了什麼和做得好什麼。把這個想明白,還有什麼“抑鬱”嗎?

“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在今天看來,老百姓60歲退休回家了。聽得進話,聽得懂話,“涵養愈久,智能通微”(張居正語),“聲入心通,無所違逆”(朱熹語),這就是“耳順”,在認識上又上了一個新境界。

等到了70歲,“人生七十古來稀”,“少壯功夫老始成”,想什麼、說什麼、做什麼,“行能入妙”,隨心所欲,“不待檢點”,自然循規蹈矩,了無痕跡,渾然天成。這樣的長者,纔是聖人。

孔子從“志於學”到“不逾矩”的人生經驗,我們可能做不到,但我們不能不去學。

在這段話的學習中,我深刻體悟到一點,就是“與時俱進”。你做到了,就OK了。反之,也有不信這個理兒的人,偏偏要“與時較勁”、“與時別勁”,爲老不尊的所作所爲,不是常常見諸報端網頁,爲大衆所鄙視、所唾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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