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迴陪都12:林語堂在重慶

文/樊榮強

2018年5月16日上午,我在重慶北碚探訪了重慶老舍舊居。重慶老舍舊居位於北碚區天生新村63號附32號,這是一個老城區的所在,並不容易尋找,幾經周折才找到正門得以進入。

這個老舍舊居的真正主人其實是林語堂。現在的門上掛着“重慶老舍舊居”的牌子,讓有些民衆不平,說應該叫“林語堂老舍舊居”。

林語堂是我非常喜歡的一位現代作家。在我的想象之中,他是一位非常有紳士兼君子風度的美男子,而且是一位學識淵博、優雅通透而又絕不迂腐的現代派文人。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一個當代啓蒙的年代,我買了許多近現代研究中國傳統文化與西方文化的書來讀,而其中林語堂的書,我特別喜歡。

他的《吾國吾民》《人生的盛宴》《生活的藝術》等書中所透露出來的人生態度,令我向往至極。

林語堂學貫中西,他的一個朋友講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對中國人講外國文化,對外國人講中國文化。林語堂對此頗爲自得,做了一副對聯:兩腳踏中西文化,一心評宇宙文章。他請梁啓超手錄此聯,掛在有不爲齋的牆壁上。這是典型的夫子自道。

林語堂又被人稱爲新道家代表人物,我認爲絕對是名副其實的。他最喜歡的中國歷史人物是蘇東坡,稱他是有魅力、有創意、有正義感、曠達任性、獨具卓見的人,並且專門寫了一本《蘇東坡傳》。蘇東坡的人格特質,有最突出的道家作派。

1895年,林語堂出生於福建龍溪(今漳州平和縣坂仔鎮)。林語堂早年留學美國、德國,獲哈佛大學文學碩士,萊比錫大學語言學博士。

1936年8月,林語堂舉家遷往美國。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英文書《吾國吾民》,上一年剛在美國出版,一炮打響,他受賽珍珠的邀請去美國專門從事寫作。

抗日戰爭爆發後,他曾兩次回到中國,而且兩次都來到了重慶。回國並且來到重慶的原因:一是宣傳抗日。林語堂是一個愛國者,他在美國一直關注並支持抗日,在戰時回到祖國,是一種最好的抗日宣示。二是重慶是陪都。當時民國政府已經搬到重慶,林語堂自然也會來到重慶,才能更好地發揮作用。

林語堂第一次回到中國,是1940年。在重慶,他僅僅呆了三個月。5月初他離開美國,途經香港,於5月24日到達重慶。來到重慶的第二天就“晉見”了蔣介石,並在後來所寫的《新中國的誕生》一文中稱讚蔣是“一位偉大的領袖”。雖然在出國之前,他曾以“不左不右”的中間派自居。

林語堂是帶着太太廖翠鳳和三個女兒回國來到重慶的。當時重慶郊區的北碚相對比較安全,被稱爲“陪都的陪都”,而且因爲北碚被定爲遷建區,大量的國家機關、團體、大專院校和工礦企業擁入,許多民國時期的文化名人都居住在這裏,可謂名人薈萃。爲了給家人過安穩的日子,林語堂在重慶北碚蔡鍔路24號(現在改爲天生新村63號附32號)買了一棟西式別墅。

1940年5月25日,林語堂到達重慶的第二天,就舉家乘坐公共汽車前往新居入住。這幢小別墅是一位姓楊的老闆修建的,在附近一共建有類似的房屋有三幢,這是其中之一。

林語堂來北碚,第一個前來接待他的是老向。老向是現代著名通俗文學作家王向辰的筆名,他當年曾在林語堂創辦的雜誌上發表過作品,他的文章亦很幽默,待人熱情溫暖,林氏姊妹對他頗有好感,因而感覺北碚也很可愛。

林語堂定居北碚時,正在寫作長篇小說《風聲鶴唳》,同時要教育三個女兒學習,輔導她們寫作。當時大女兒林鳳如如斯17歲,二女兒林玉如(太乙)14歲,小女兒林相如10歲。規定孩子們每天上午在家讀書,下午隨同大人外出參觀訪問。

北碚從來沒遭過轟炸,林語堂他們也從來沒看到過轟炸,雖然要進防空洞,但心裏卻不以爲然。但是,第三天就遇上了日軍飛機轟炸北碚,也是他們在回國後,第一次親眼目睹了日本侵略者的罪行,感到憤怒之極。從此也過上了戰時生活,幾乎每天都要跑警報,都要進防空洞。

如果遇到一天沒有警報,或者這天警報解除得早,或者這天警報來得遲,只要是一有機會,林語堂就引着全家人蔘觀遊覽,遊嘉陵江,遊北溫泉,遊縉雲山,遊覽北碚的所有風景名勝。

林語堂他們遊覽了北溫泉又遊縉雲山,在縉雲寺恰好碰見了梁實秋、趙清閣、方令儒等住北碚的文化人,他辦招待請這些人進素餐,還邀請了法舫法師作陪。

林語堂寓居北碚,同北碚本地人一樣,在清晨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看天色,是陰天、睛天或是雨天。要是睛天,喫罷早飯,大人做事,三姊妹唸書學習。八點鐘就開始猜測今天會不會去防空洞,他們在北碚住下不過20多天,就在防空洞裏躲了15天。不到一個月,就遇上了兩次轟炸。

林語堂想找一個比較安靜的從事寫作,經王向辰幫忙聯繫,於7月6日搬到了縉雲山石華寺居住。當時,在石華寺住着的有10家人,大都是來自各方的外鄉人。這裏既可以避暑,也能防空襲。

7月31日,林語堂定居北碚剛剛兩個月零五天,遭到的第三次轟炸,林語堂城裏的小別墅也被炸燬了一角。與國外優裕的寫作環境比較起來,籠罩在轟炸威脅中的重慶,生活實在是太難了。他萌生了重返美國的念頭,並且給宋美齡寫信徵求意見。

在宋美齡的幫助下,林語堂準備離開重慶,返回美國。臨行前,蔣介石夫婦在官邸招待了林語堂一家。林語堂也接受了蔣介石侍從室顧問的頭銜,這樣他就可以享受“官員簽證”的待遇,不必每六個月重辦一次“旅遊簽證”。

1940年8月,林語堂一家返回美國。臨行前,王向辰、許心武和蕭伯青在兼善餐廳設宴給他餞行,他得知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總部在重慶被炸,現正在北碚尋找房屋作新的會址。他便將自己的別墅捐獻給“文協”使用。

當時老舍擔任“文協”掌門人——常務理事兼總務部主任,負責協會的日常工作,因此,老舍定居其間,現在這個房子還叫“老舍故居”。1948年老舍到美國訪問,與林語堂在美國也有來往,關係很親密。

1943年秋天,林語堂第二次回到中國。他帶着譯成中文的《啼笑皆非》,隨着訪美歸國的宋子文一起乘飛機,從美國邁阿密飛到開羅,再飛到加爾各答,越過喜馬拉雅山抵達昆明,再到重慶。

林語堂回國後十分活躍,或乘車或乘飛機奔波於重慶、寶雞、西安、成都、桂林、衡陽、長沙、韶關等地。在參觀訪問的同時,多次發表演講,重慶的當局者向林語堂熱情地伸出了歡迎的雙臂,在半年多的時間裏,蔣介石夫婦接見林語堂達六次之多。

在重慶,使他現住在熊式輝將軍家裏,後來住在孫科家裏,當局爲他安排了訪問國家要人,以及到前線和後方參加各種活動。

1944年,林語堂離開重慶,離開中國,回到美國。1966年,林語堂定居臺灣。1976年3月26日,林語堂在香港去世,四月移靈臺北,長眠於故居後園中,享年八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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