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5丨關於遠方,關於尋找,關於探索

阿諾·羅北兒(Arnold Lobel)是一位童書作者。他曾經說,創作對他而言非常不容易,但是想到每天在這世界上,都有人坐在那裏讀他的書,欣賞他的故事,他就非常的高興,他愛爲小孩做書。他爲小孩子寫的書有這些:《老鼠湯》、《蚱蜢旅行記》、《老鼠爸爸說故事》、《大象舅舅》、《大巨人約翰》、《小豬離家記》。當然,這是一個不完整的目錄。

有關阿諾·羅北兒的資料不多,我們目前知道的是,阿諾·羅北兒1933年5月29日生,1987年12月4日離開這個世界,享年54歲。如果我們想知道多一點有關他這個人的事,那就回到他的書裏,他一直活在他的書裏。在經過他的文字和圖畫時,我們大概可以勾勒出阿諾·羅北兒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如果我們還相信“文如其人”這四個字的話。

有人說阿諾·羅北兒的童書帶着哲學的意味,我覺得這是用成人的眼光和經驗附加在他的作品上的。解讀作品固然重要,但對於童書的直接讀者而言,阿諾·羅北兒的童書用字不多,而且沒什麼特別難的字。不論其英文原版,還是遠流版的中譯本,對於孩子來講,讀起來不會特別費力。阿諾·羅北兒的童書好看的地方還在於書中插畫都是他自己畫的。在有限的畫面上,阿諾·羅北兒能把文字之外的意象表達出來。阿諾·羅北兒爲他的讀者們----孩子,考慮的非常周全。

但,我覺得阿諾·羅北兒的童書也適合成年人閱讀。

童書最大的特質是想象力,而成年人是最先和最早失去想象力的那一羣人。在不知不覺間,在生活磨礪間,成年人的想象力會面臨資源枯竭的現實。在面對老鼠會說話、蚱蜢去旅行這些事情上,成年人在潛意識裏會給它們貼上“童話”的標籤,這樣的標籤其實還算是好聽的,直接一點的就是------童話裏都騙人的。讓成年人相信童書裏的事情,無疑是在發起挑戰。

成年人也會想起自己在幼稚時曾經相信的事,只是那些事情面臨的窘境是-----它們沒有一個是在真實的世界裏出現或發生過。所以,我們接受的教育和思維方式在我們長大成人的過程中不斷地告訴我們-----童話是假的。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童話和童書在我們每個人幼稚時爲我們搭建了一個世界,隨着年紀漸長,入世漸深,這個由想象力搭建的世界要麼被我們親手拆除,要麼在一夜之間傾頽,這個事件,被冠以“成長”的名義。童書之所以被成年人拋棄,不是童書不可被閱讀,而是不再相信。

童話,從社會的角度去看的話,也可被解釋爲-----兒童的話。怎可以當真呢?

成年人在真實世界裏摸爬滾打,爲的是給孩子們建一個童話裏的世界。這種自相矛盾的經驗,成年人相信其中的邏輯自洽。阿諾·羅北兒的童書繞過了這種自相矛盾。在他的故事裏,阿諾·羅北兒將勇氣、意志、友誼、智慧、死亡和懼怕,用具體的影像,說閒話的語氣,慢慢講出來。比如在《老鼠湯》中,他這樣寫兩塊石頭:

這兩個石頭

坐在山坡上

難過了一百年

這樣的語言或許只有成年人讀到時,纔會感受到其中的力量。纔會想起自己見過的那些石頭,不是自己見到時纔有的,它們至少已經存在了數十億年的時光。阿諾·羅北兒不會太爲難讓孩子去理解一個足夠長時間的孤獨。或許阿諾·羅北兒也在等待一個成年人在讀到這裏時,會停下來想一想。

成年人有必要去讀一讀童書,閱讀童書不是喚醒已經失去的想象力,而是保持對想象力的回憶和相信。讓一個人相信想象力是存在的這回事。在想象力充盈的日子裏,我們相信老鼠會說話,蚱蜢會出門旅行,兩塊石頭在山坡上互相鼓勵着度過漫長的無聊。

當成年人開始質疑自己的想象力時,說到底,是開始質疑相信的能力。在面對由想象力構建的世界面前,成年人往往用“不可能”三個字把它給毀了,還自認爲自己的智慧給自己帶來了正確的觀念。當成年人開始不相信時,想象力就開始退潮了。在閱讀一本童書的時候,作者並不期待它能讓人將失去的東西召喚回來,作者的努力只說明瞭一個簡單的事實-----眼前的這本童書,是由想象力完成的。

一本童書或是一個故事,好與不好是附加。它本身的想象力纔是觸動人最根本的東西。試想一下,童書讓孩子們最先體驗到的不是別的,而是想象。是“凡事皆有可能”的初步印象。只要有一朵白雲追逐着另一朵白雲;一棵青草傍依着另一棵青草;一層浪花拍打着另一層浪花;一陣清風緊跟着另一陣清風……相信我,那一定就是想象力開始萌芽的時刻。

成年人偶爾閱讀童書,是回憶,是喚醒,是再次讓自己相信這個世界曾有過一種運行規則。也是讓自己再次確認想象力雖然歷經淬鍊仍然保留的舉動。儘管讀童書的這個人,再也變不成少年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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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閱讀都會邁向遼闊!《短書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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