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康磊老師
一
這兩天期中考試。
今天下午最後一場物理。
本想着考試結束，學校馬上離校，不料，學校要求結束後正常上課。
正好是我的兩節課，講點什麼呢？
想着學生辛苦考試兩天，臨近離校，哪會有心學習，不如……組織學生看部電影。
記得優盤裏剛剛下載了張藝謀的新電影，很有教育意義。
帶上優盤，我進了教室。
二
教室還是考場的樣子，學生三五成羣聚攏在一起，討論着剛剛結束的考試。
我站到講臺上。
很多學生看到老師來了，逐漸安靜下來，散開收拾自己的桌凳。
“給大家五分鐘，把課凳迴歸上課的狀態，然後去辦公室叫我，我們看電影！”我對大家說道。
“噢~~看電影嘍！”學生們興奮不已，開始快速地整理起來。
我回到辦公室拿起水杯喝水等待。
“老師，快去教室吧，盧和成打架了！”
有學生跑來向我報告！
“哦？打架？”我站起來，“現在怎麼樣？”
“魏上前去拉了。”
“那還行。”
“但是，拉不開呀！——成還踢了盧幾腳。”
我跟着學生走出辦公室。
盧是學習委員，成是紀律委員，兩人一男一女，居然能打起來？
教室後門外，站滿了學生，有人看到我來了，紛紛指給人羣看，大家都朝我這邊望。
我擺了擺手，衆人散開。
留下成被女班長李拉着，盧被魏拉着。盧還一臉的憤怒和委屈，伸腿踢向對面。
“去，到教學樓外去。”我不嚴自威。
兩人被拉到了教學樓外的小廣場。
盧還是一臉有不服，一楞一楞地還想動手。
我掏出手機，對着他們說：“還打嗎？——有委屈就繼續。我可拍了。”
盧眼裏噙着淚花，似乎有天大的仇怨，成也滿臉倔強，橫眉冷對，毫無懼色。
“你們倆都撒手，讓他們打，看能打出什麼結果。”我對拉架的班委說，又指了指小廣場四周，“學校到處都有攝像頭，可以全方位無死角拍攝。”
小廣場只留下兩名當事人，呆在原地，都不敢再有什麼行動。
三
“剛纔我們說好要看電影的，對吧？”
我重新走上講臺，邊關電腦邊說。
學生們都看着我，我些莫名其妙。
“老師，看電影，怎麼還關電腦呀？”有學生小聲地問。
“看呀？關電腦也有‘電影’看呀！”我笑道。
電腦關了，屏幕暗了。我把黑板合上，拿起粉筆，在中間的一塊黑板上，寫了歪歪扭扭兩個大字：“電影”。
“噥，這就是‘電影 ’，大家一起看吧！”
我輕聲說道。
大家面面相覷，似乎感到了我平靜語氣裏的戾氣，迅速安靜下來。
“誰有膠帶？”我又問。
郭把膠條遞給我，我撕下一段，掏出口袋裏的優盤，貼在了黑板上。
“電影就在優盤裏，大家一起看吧。”
學生們無奈地低下頭，輕聲地嘆着氣。
我在教室裏轉了一圈兒，看大家無所事事，我提示道：“剛纔我們不是看了電影嗎？還是武打動作片，有男主角，還有女主角。——大家可以拿出你的隨筆本，把這一出電影記錄下來，多精彩呀！就發生在你身邊。——到這節下課，如果都寫好了， 我們再說看電影的事。”
學生只好拿出自己的隨筆本，紛紛埋頭寫起來。
四
小廣場上，盧和成還在呆站着。
我找出他們的隨筆本，帶上筆，遞給他們。
“知道幹啥嗎？”我問。
“知道。”兩人都說。
兩人趴在教學樓的牆上，寫了起來。
第二節上課了，我走進教室。
黑板上，不知道哪個頑皮大膽的學生，還在我寫的“電影”兩個字前，加了“第二部”三個字。
講臺上已堆放了整齊的隨筆本。
學生們看着我坐在講臺前，拿起隨筆本，讀起來。
我想：情緒解決不了問題。與其生氣發火狠批，不如平靜對待。況且犯錯的只是兩位學生，批評全班學生有點不妥。
本想借電影教育學生，不料，學生矛盾成了“電影”，也只利用這活生生的素材給學生做一番教育。
我隨機選隨筆本，閱讀分享，同時，也讓大家回顧一下此前的場景，瞭解一下事情經過。
盧在考試結束後，發現自己的座位處多了一個凳子，就拿到講臺前，倒扣講桌上，大聲地問：誰的凳子？
講桌前，成正在分揀《給家長的一封信》，準備下發同學，凳子正好壓在了封上，成就與盧吵了起來，繼而就動起腳來……
“滷蛋（盧在學生中的綽號）跟成打起來了，還有人拉架，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又過了一會老班怒氣衝衝地進來說：‘看電影’……”
我糾正道：“剛纔老師並沒有‘怒氣衝衝’，我很平靜地。生氣打架的不是老師。”
“他們打起來。……可是這時候，老班來了，他們停了手。老班贏了……”
我又糾正道：“老師也沒有贏。打架這件事上，誰都沒有贏，包括大家。是不是？”
“打架的後果很嚴重。害得我們看不成電影了……”
我再次糾正道：“同學動手打架，肯定是有說話解決不了了，才改成動手動腳的。這裏無所謂後果，不過是一種必然的結果。老師眼裏沒有對錯，只是方式不對罷了。每個人都要爲這個結果負責就行。”
……
還有學生用武俠小說的筆法寫了打架的全過程（鑑於篇幅，以後分享）
五
成和盧站到了教室門口。
“來，請男女主角分別談談剛纔事情的經過，並說說感受。”我招呼兩人站到講臺前。
盧的情緒平靜了很多，說起事情的經過，居然自己笑了。
大家也笑了。
成說，如果我不還手，還可以告訴家長，可以訛他錢……
大家也笑了。
我沒有評價，把剛纔拍的幾張照片，分別私信給各自的家長。
說着說着，離放學的時間也不多了。
我佈置了假期作業，就讓學生放學走了。
六
離校的隊伍裏，成的爸爸來了，“誰和你打架了？還是男生！哪個？”
看來一臉怒氣。
我與他們並行，低聲說：“小孩子裏有矛盾正常，一個巴掌拍不響，回去問一下再說。”
我趕到隊伍前面，盧正被幾個男生護着，我拍了其中一個男生，低聲說：“還不快跑，再慢，人家爸爸要來打你了！”
不一會兒，隊伍都散光了。
我也長長鬆了一口氣。
七
沒想到學生會在考試後以這樣的方式度過。
本想讓學生看聲電影放鬆一下，不料卻是以這樣的“電影”上演。
做班主任，管理班級，就是要應對很多的不確定性，很多時候，不知道這羣孩子會出什麼幺蛾子。
這可能也是很多人覺得班主任難當的原因。
本想班級應該是這個樣子，學生應該做到什麼，卻往往事與願違，狀況頻出。
但這就是教育自身的樣子。
因爲，我們的對象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機械，沒有固定的模式，沒有統一的範式，要我們一成不變，按部就班進行下去。
很多時候看似非常，卻是正常。
這種正常是基於學生的心理、年齡特點而定的。
雖然行爲表現各異，但，他們的思想心理、底層認識等而是有規律可循的。
如果我們能把學生當做正常的人，用正常年齡的心理、思維特徵去看待他們，其實，大可不必生氣，因爲，這些年似的意外事故，不過是他們內心需要的表達。
教室裏沒有什麼意外事件，都是成長中的故事。
也許數年後，它們就會成爲學生永久記憶的少年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