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淇左腳有殘疾,這是第二次走進諮詢室。
淇:老師,我的情緒老是壓不住,管不好自己,老想急,怎麼辦呀?
我:怎麼個急法?
淇:就是老想罵人。
我:罵誰呀?
淇:也不知道罵誰,感覺沒人跟我玩,不知道跟誰說話,也沒有朋友想說,又不知道咋說。
我:在學校都是這樣嗎?
淇:在家也是這樣。我媽不瞭解我,我爸長年不在家,我說什麼他們了不聽。就像開學軍訓的時候,我自己想來軍訓,我爸我媽怕這怕那,不讓我參加。還說我是不是想叛逆了?
我:你擔心嗎?
淇:我不擔心,我堅持不下來,就向老師報告退出嘛。
我:老師看到你想和同學們一樣,你想向大家證明自己。
淇流下淚來……
二
景坐在諮詢室的沙發上,一直低着頭。
景:老師,我媽爲什麼總是偏心我弟弟。
我:怎麼會偏心了?
景:每次我弟弟寫不完作業,我媽就說,小孩兒多玩會兒,玩夠了再有心寫作業。可是,我玩一會兒,我媽就說,還不快去寫作業,你都初中生了。其實,我只比我弟弟高兩個年級。
我:你也想玩,也想得到媽媽的允許。
景:我到超市想買點零食,我媽就說,那麼大了,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幹啥?我弟買零食,我媽就說,想喫啥就買吧,反正你是小孩子。我也是小孩子呀!
我不說話,看着他傾訴自己對家長的【不滿】,景漸漸流下淚來。
三
年輕的馬老師向我請教學生問題。
馬:康老師,我數學課上,學生A遲到了,我讓她打報告再進教室,A就不願意了。我做錯什麼了嗎?
我不說話,認真聽她繼續說着。
馬:A一回到座位上,就不樂意了。一會兒和同桌大聲講話,一會兒向前面同學借東西,弄得我幾乎沒辦法上課了。
我:後來呢?
馬:我擔心我批評她,影響她對數學課的好感,影響她學數學,我就沒說話,可我心裏也憋屈呀!我真擔心批評學生會影響她學習,但不批評她,又擔心其他學生有樣兒學樣兒……
我:你是一位負責任的好老師,可能學生還有別的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她把情緒遷移到你的課堂上了。
馬臉色有些沉鬱,似乎陷入了深思。
四
我只是在聽,聽淇在抱怨媽媽對他的不支持不理解,聽景在吐槽媽媽對弟弟的偏心,聽馬老師在訴說自己的糾結。
他們在說的過程中,情緒漸漸平復下來,至於所反映的問題,也隨着情緒漸漸淡化。
也許他們都知道,父母就是那樣,自己是無法改變的,他們的擔心、偏心都是一個父母正常的心理;
也許老師也知道,學生就是那樣,自己的擔心只是出於一種職業的責任,學生畢竟是未成年人。
他們能有一個傾訴的對象,能有一個傾聽者,讓自己訴說一下,自己的內心就能夠敞亮起來,甚至所焦慮的問題,就會隨之化解。
做一個出租耳朵的人,用耐心和誠心去與對方共情。
有時候,傾聽就是最好的溝通。
溝通,有時候,不在於我們教給對方什麼,而在於我們聽到對方什麼。
傾聽就是一種肯定和接納,一種包容與支持,就有一種激勵的力量,一種無聲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