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英歌h
雙休連續兩天騎行，有點喫力，但架不住誘惑啊：
“上次的土豬肉香不香？”
“香，香極了！”
“那今天帶你去買土豬肉好不好？”
好，我掀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速，起牀、穿衣、洗漱，連早飯都沒打顧上喫，全副武裝，直奔九華鄉而去。
一路未歇，怕去晚了肉賣光，一口氣騎了三十里地。王兄路上結識的騎友帶他去過一次。
肉攤擺在臨街一間小店面，老闆夫婦認得王兄，熱情招呼。如願買到理想的五花肉和排骨，而且超級划算，居然排骨和肉一起秤，17塊一斤。常買菜的馬大嫂們心裏有數，前段時間肉價最便宜時，排骨也要賣到二十六七塊。肉質也不可同日而語，菜場很難買到這樣一層肥一層瘦、五花三層的，見不到多少瘦肉。排骨也多肥膩得很。忘記拍照了。
聽老闆說，他是和幾個人合夥，從農村收來的豬，分而賣之。我印象中當地農村自家養豬不是禁了麼，哪兒收來的豬？那肉的口感、香味正是我記憶中純正的土豬肉呢。
老闆賣肉，老闆娘在包“糉子”，我從未見過這麼細長細長的糉子，目測30公分不止，紅繩五花大綁。
“這不是糉子，裏面包的是這個。”老闆娘笑笑，遞我一截東西。
“削了皮的甘蔗？”
“是木棍。”
見我不解，老闆娘解釋說，家裏蓋房上樑時掛的，還要有糖果、花生、雞蛋、紅棗……
農村上樑可是件大事，規矩講究多，不管掛什麼放什麼無外乎避避邪、圖個吉利，可以理解，但糉葉包截木棍，倒聞所未聞，真是一地一習俗啊。
農村人樸實熱情，聽說我們沒喫早飯，就挽留我們，說燒點稀飯給我們喫。我們是來買肉的呀。謝過盛情，我帶王兄到以前去過的那家小喫店。
點了豆漿、豆腐花、饅頭、芝麻包、燒賣、雞蛋，說句心裏話，每一樣都相當難喫，心裏隱隱地失望。
“老闆娘，你這芝麻包裏怎麼就這麼一點芝麻？”王兄掰開薄薄一層餡的包子，皺皺眉。我趕緊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講。
一年多前的一箇中午，我到附近的鮎魚灣閒逛，找到這裏，喫過一盤老闆娘兒媳炒的色香味俱全的炒粉幹，老闆娘還送我一碗豆漿。環境、食物、老闆娘的笑容和善談曾給我留下美好印象。如今，除了老闆娘的笑容和善談一如既往，食物已品不出任何美味，甚至難以下嚥。
我喫的不是早餐，喫的是回憶。
可以理解，老闆娘說再過幾天店就關門了，媳婦要生了，她要回家帶二孫。
老闆娘還是那麼善談。她看我們的騎行裝束，流露出羨慕，說你們城裏人退了休有錢拿又有時間，想去哪兒玩去哪兒玩，真好。
她說自己本來也應該是城裏人的，媽媽在城裏教書，生下她才3天，就把她送鄉下給別人抱養了，那年代生活困難，養不起。她嫁了老實巴交的農民，一生就這樣困守在這片離城不遠的土地上。如今媽媽、舅舅都不在了。說起舅舅，她眼圈紅了，因爲舅舅對她好，心疼她，當年幫她在鄉鎮主街邊建了房，有四間店面，一年收收租金也有幾萬塊。
農村人確實比城裏人單純、真誠，隨便見到個路人都敢敞開心扉，訴說身世家史。她願意說我就聽聽，再多打聽，顯得太八卦。我說，挺好啊，有兒有孫有房，老有所依，你也算很有福的人呢。
很難說人生怎樣的安排會更好。如果當年她不被抱養，而是做一個城裏人，就一定會比現在過得幸福麼？生命只有一次，沒法返程、不可選擇、不能試驗，所以順遂天命，當下最好。
返程也騎得挺快。美景要賞，美食也不能耽誤。騎了60裏地，進了家門拎着肉直奔廚房。
紅燒肉上桌啦！以騎行消耗大爲名正言順藉口，大快朵頤，收拾碗筷時，又偷偷吃了一塊。
身體和靈魂，都得在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