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英歌h
中午到醫院附近一家羊肉店,給老爸買碗羊湯。
“老闆娘,和上次一樣,不放調味料,香菜、鹽和胡椒粉另外包點兒。”
老爸不喫蔥薑蒜香菜辣椒等調味料,只能在湯裏灑點鹽。可買回去,他完全可能一口不喝,或只喝幾小口,那剩下的就是我的了,我得放調味料。
老闆娘將食品袋掏在一隻盆裏,先舀勺羊雜,又舀勺熱湯,然後袋口一紮。只眨眼功夫,羊湯裏綠葉漂浮,她啥時將香菜末衝進去的,我都沒注意。
對老爸來說,摻了香菜末的羊湯肯定一口不喝,我跑出來買羊湯就失去了意義,他喝我纔會跟着喝。
“我跟你說過的呀!”
“你可以把香菜撿出來!”
“那還是有味道的呀!老人不喝的。”
“那沒辦法,你再買一碗吧!”
老闆娘邊忙着招呼生意,邊不耐煩地打發我。可能是廚師兼老闆兼老公的五大三粗男人衝出來,大致問明原因後,一陣風似的過來抓走了羊湯袋子,老闆娘又一陣風似的衝進廚房,重新衝裝了一碗,浮皮潦草地連袋口都懶得扎,嘟囔了一串令我瞠目結舌又感覺匪夷所思的話:
“你以後不要來我家買羊湯了!不賣給你!你不是我們本地人!”
我……我是不是本地人,跟你賣不賣我羊湯,有一毛錢關係嗎?
“你這人怎麼這樣做生意!不賣拉倒,又不是隻有你一家賣羊湯的!”
“好好,你不要來就是。”
老闆娘見顧客上門,也顧不上理我,我因事先付了錢,又急於給老爸送羊湯,也無心戀戰,拎湯走人。
心裏卻是十分不爽。我怎麼就不是本地人了?憑哪點看我不像北方人?我真想掏身份證和對方理論一番:咱倆身份證開頭的區域代碼是不是一樣一樣的?
由此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爲何在當地買東西、辦事時,總有些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用並不十分友好的語氣迴應我,而我總感覺跟一些人講話不在一個頻道,我明明覺得表達得很清楚,他們卻聽不懂似的,人家聽我講話奇怪,我覺得跟他們講話費動。
卻原來,我在本地人眼中,根本不是本地人,不是北方人。
記得前些天去當地洗浴中心,足療和搓澡的師傅一致認爲我不是本地人,甚至不是北方人。
“你是南方的吧?"
“你在南方什麼地方?浙江的吧?”
“你們浙江人都挺有錢的吧?"
……
我說我是土生土長、地地道道的北方人,這座縣城就屬於我出生城市的下轄縣。
可是,他們都不相信。
想想也是,我在江浙生活的時間已超過我在故鄉生活的時間。我的思維觀念已打上了很深的“南“印,我的口音已變得不南不北,亦南亦北,南方人說我像北方人,北方人說我像南方人,可我很清楚,我與故鄉血脈相連,那是無論走多遠走多少年都無法改變亦無法割捨的鄉愁情懷。
可是,行走他鄉大半生,我已無法融入這片土地,也不再被這片土地接融。
此生,我註定是一朵飄浮的雲,遊走於故鄉與他鄉之間,找不到靈魂棲息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