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佳樹生南國——詠橘古詩詞賞析(五) 從來佳樹生南國

從來佳樹生南國

——詠橘古詩詞賞析(五)

        王傳學


在元、明、清代,也有許多詠橘佳作。

元代詩人趙善慶的《沉醉東風》,在描寫秋景中突出橘柚樹裝點秋天的美景: 

山對面藍堆翠岫,草齊腰綠染沙洲。傲霜橘柚青,濯雨蒹葭秀,隔滄波隱隱江樓。點破瀟湘萬頃秋,是幾葉兒傳黃敗柳。

沉醉東風:曲牌名。瀟湘:瀟水、湘水,湖南的兩條大江。此處以瀟湘指洞庭湖一帶。

該曲具體創作年份未知。在某個秋日,詩人行走在湘陰道上,看到美麗宜人的秋景,便忍不住自己內心的喜悅,有感而發,寫下了這首小令。

“山對面蘭堆翠岫,草齊腰綠染沙洲”,這兩句寫的是遠景。在“山對面”行走,作者看到對面山上層巒疊翠,路邊的小草已長至人的半腰高,染綠了整個沙洲。一個“堆”字將山的顏色由“蘭”至“翠”的情形寫得有層次感,生動形象。一個“染”字將草的顏色寫得鮮豔欲滴,同時也寫出了草之多、之廣。“齊腰”一詞不僅說明草之高,草長得茂盛,同時也與前句的“對面”兩相照應。透過優美的景色,可以感知詩人愉悅的心境。 

“傲霜橘柚青,濯雨蒹葭秀”,寫的是近景,這才真正體現出了秋意。秋天裏,果實累累,成熟的橘柚,顏色青黃相間,傲然挺立在秋風中;被秋雨洗滌過的蘆葦,花開叢叢。詩人描寫的清新爽朗的景象以及橘柚的顏色,展現了一幅南方的初秋之景。這兩句隱隱透露出詩人喜悅的心情。“隔滄波隱隱江樓”,詩人站在江邊遠眺,隔着煙波浩渺的江面,隱隱看到了矗立在江對面的高樓。 

“點破瀟湘萬頃秋,是幾葉兒傳黃敗柳”,畢竟是秋天到了,雖然還有青青的草木,但萬物還是開始零落,幾片黃葉兒和殘敗的柳樹告訴詩人瀟湘的秋天到了。“幾葉兒傳黃敗柳”一句寫得秋意盎然。而“點破”一詞用得生動傳神,既有突然之意,又有自然而然之感。看到翠綠的山巒和青青的沙洲一片生機勃勃,詩人似乎還沒有意識到秋天要到來,直到看到幾葉敗柳,詩人才恍然大悟,自然之景再生機勃勃,但畢竟秋天到了,該到它掉落的時節了。 

這首小令遠景近景結合,意境高遠、廣闊,基調明快,生機勃勃,只是在末尾處順其自然地露出點點秋意,富有特色。


明代詩人廖紀的《橘》,展現了橘樹的生長情形:

從來佳樹生南國,先數閩江次粵東。 

結實珠垂丹徼外,開花雪噴瘴煙中。 

未成生計千頭綠,漫說懷歸兩袖紅。 

最憶黃柑三百顆,洞庭一夕起秋風。 

廖紀(公元1455—1532年),字時陳,一作廷陳,號龍灣,祖籍在今海南省萬寧市禮紀鎮。民間稱作廖天官,官至少保兼太子太保、吏部尚書。他掌管朝廷人事大權,忠勤爲國,任人唯賢,是明代得到最高地位和最高榮譽的文臣之一,也是海南歷史上兩個進入朝廷權力中樞的一品重臣之一,同時也是海南“十大廉吏”之一。

 “從來佳樹生南國,先數閩江次粵東”,開篇讚美橘樹是佳樹,並點出橘樹生長的地點——南國,首先數閩江,其次是粵東。“結實珠垂丹徼外,開花雪噴瘴煙中”,寫橘樹花白似雪,在瘴煙中顯得格外耀眼,橘樹結的果實像紅珍珠掛在枝頭。“未成生計千頭綠,漫說懷歸兩袖紅”,橘果還沒成熟時滿樹果子都是綠色的,等到成熟後變爲紅色,摘下藏在衣袖裏帶回家。“最憶黃柑三百顆,洞庭一夕起秋風”,最讓人難忘的是洞庭山的柑橘,當秋風吹過,一片橘香讓人陶醉。

這首詩描繪橘樹從開花、結果到採摘果實的情形,爲我們展現了南國佳樹的亮麗風景。


清代詩人止嵓的《黃岩小橘甚佳喜題一絕》,讚美黃岩蜜桔與洞庭橘同樣甘美:

橘花如雪憶長洲,橘子黃時到古甌。 

多謝吳天憐夢遠,飛霜釀出洞庭秋。 

黃岩:地名,即今浙江省黃岩縣。以境內有黃岩山而出名。盛產橘,品質甚佳,稱“黃岩蜜橘”。

止嵒(yán)(公元1597-1670),又作正嵒,字豁堂。明末清初浙江杭州淨慈寺僧。俗姓郭,金陵人。明代士子,明亡後出家。他多才藝,繪畫學元四大家手法,有名於時。長於詩,詩風清新明快,淡雅俊逸,甚得同代文士名家之好評。有詩集名《同凡草》。

此詩是詩人爲品嚐黃岩蜜橘後所作的讚美詩。詩人嗜橘,故常思蘇州太湖洞庭山產的橘。再到浙東名橘產地,得嘗蜜橘上品,其樂可知。

“橘花如雪憶長洲,橘子黃時到古甌”,“長洲”,江蘇省蘇州市之別稱,毗鄰太湖。“古甌”,指今浙江省溫州地區。漢初溫州一帶爲東甌王國,故稱。因此地名爲一千多年前所稱,故作古甌。黃岩原屬東甌境。此句謂憶念橘樹開花時的蘇州太湖洞庭山。橘子成熟時來到了黃岩。 

“多謝吳天憐夢遠,飛霜釀出洞庭秋”,“吳天”,指今江蘇省地。詩人系金陵人,乃古吳國中心。“釀”,本指發酵造酒,此處轉借爲開花結果。此兩句謂感謝家鄉的天地憐愛我遠遊在外,黃岩的橘樹也開花結了果,其經霜的蜜橘可比太湖洞庭山的秋橘。

詩人將黃岩橘與太湖洞庭山橘相提並論,十分恰當。詩寫得清雋溫雅,形象生動,詩味甚濃。


清代詞人陳維崧的《浣溪沙·詠橘四首》(其一): 

秋染包山樹樹蒼,高低斜綴絳紗囊。西風飄過滿湖香。 

未免爲奴供飲啖,微聞有叟話滄桑。霜紅露白盡徜徉。

陳維崧(1625—1682),字其年,號迪陵。江蘇宜興人。早慧,幼年有神童之稱。康熙十八年(1679)應博學鴻詞科,授翰林院檢討,參加修《明史》。尤長於詞及駢體。有《迦陵文集》《迦陵詞》《湖海樓詩集》等。

上片寫景,在一片秋色中突出橘子飄香。

“秋染包山樹樹蒼,高低斜綴絳紗囊”,時值深秋,寒霜染得滿山的樹木一片蒼黃,而橘樹上上下下綴滿了絳色的橘果。“西風飄過滿湖香”,西風吹過,整個山地湖中都飄滿了橘子的清香。

下片議論,感嘆對橘的褒貶評議,領略徜徉橘林的樂趣。

“未免爲奴供飲啖,微聞有叟話滄桑”,“叟”,指宋代詩人蘇軾,他在《浣溪沙·幾共查梨到雪霜》中有“木奴何處避雌黃”的感嘆。自古以來,對橘的是非褒貶從未停息。橘之所以被人稱頌,緣於它的凌霜傲雪。橘之所以被人貶責,緣於它是生於山間的“木奴”。“木奴”,是以柑橘樹擬人,一棵樹就像一個可供驅使聚財的奴僕,且不費衣食。後以木奴指柑橘或果實。“霜紅露白盡徜徉”,詞人徜徉在霜紅露白的秋林中,感受着橘樹給自己帶來的美感體驗,心情更加地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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