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丘豸
龍膽草是我最早認識的一種草藥。還沒到七歲時，哥哥就帶我上山刨根挖草藥。哥哥指着一株樣子有些特別的小草告訴我，這就是龍膽草。
我細心看上去，只見它纖細的莖，對生的葉子，有的還開出了紫色的小花。我一下子就記住了它。
後來我又認識了細辛、山玉米和地龍骨等很多草藥。
上小學三年級時，老師開始讓我們用鋼筆寫字了。回到家裏，我和爹爹說要買鋼筆。當時爹爹正爲給爺爺看病的事發愁，沒有好腔地懟了我一句：“買什麼買？你問你哥哥買筆買本跟我要了嗎？”一句話讓我啞口無言。
哥哥確實沒跟爹爹要過錢，學習用具都是自己搞副業賺錢買的。所謂搞副業，就是刨根、採蘑菇，或者撿廢品賣錢。廢品本來就不值錢，再說那個時候還沒有飲料瓶一類，只能撿點廢銅爛鐵，非常少見。所以主要的來錢道就是採蘑菇刨根。而採蘑菇需要等到夏秋季，刨根是最好的選擇。
我們那時候還很小，力量也小，適合我們挖的草藥並不多。山上地龍骨山豆根很多，可是我們挖不動，而細辛又很稀少，所以可選擇的只有龍膽草了。我記得很清楚，龍膽草的收購價是格每斤一塊七，這對我還是很有誘惑力的。
於是，我和鄰家的小夥伴柱子約好，扛着鎬頭，拎着小花簍就上了山。第一次沒有找到好地方，龍膽草不多，一個下午也沒有挖多少。心裏不僅有點懊惱，這樣子下去，猴年馬月能挖夠買鋼筆的錢呢？
我們問了哥哥，還有大人們，他們告訴了我們幾個地方。所以第二次挖了很多，幾乎裝滿了小花簍。
回走的時候，路過一條小河，柱子說：“你看龍膽草上有些泥，咱們把它洗乾淨些多好！”我們就蹲在小河邊，把龍膽草一根一根地洗乾淨，捋得整整齊齊。回到家裏，晾在窗臺上。哥哥看見了，很是驚訝：“你們把草藥洗啦？完了完了！”我一聽也是嚇了一跳，哥哥說洗過的草藥人家就不收了！這讓我又一次懊惱起來。再去挖的時候，可是不敢再洗了。
那時候還沒有雙休日，但是週三週五下午不上學。我們連續挖了兩週時間，我把家裏的兩個窗臺都擺滿了。晾乾後，趁着早晨有露水潮溼，我用線把它們捆成小捆，裝進小簍。龍膽草本來根鬚就很細小，晾乾以後就更輕了。去了供銷社，收購的人用手摸了摸，說沒有乾透，還要晾一晾。我只好拎回來，第二天下午再去。這回人家說行了，可是真把我洗過的那兩匝給挑了出來。剩下的上秤一稱，才六兩多一點，賣了一元零八分。
我看了一下櫃檯裏的鋼筆是六角錢，買鋼筆足夠了，我挑了一隻紅色的，然後又花兩毛錢買了一瓶墨水，這樣就花掉了八毛錢，還剩兩毛八了，買點什麼呢？當時看見櫃檯裏包着玻璃紙的糖塊真想買，最後吧嗒吧嗒嘴，還是買了四個本子。一個本子七分錢，就這樣一塊零八分錢，一分沒剩全都花了。
後來長大了一些，我再刨草藥的時候就不再選擇刨龍膽草了。看上去價格好像挺高，但是太輕了不壓秤，我開始選擇地龍骨了，那東西雖然便宜，可是到處都有，一下午可以刨半蛇皮袋，關鍵是那玩意很粗有分量啊！
就這樣，龍膽草淡出了我的視線。但是它長的那個樣子卻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裏，一輩子都不會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