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羅奔尼撒戰爭史》與《戰國策》札記(四十三)

秦王謂公子他曰:“昔歲殽下之事,韓爲中軍,以與諸侯攻秦。韓與秦接境壤界,其地不能千里,展轉不可約。日者秦、楚戰於藍田,韓出銳師以佐秦,秦戰不利,因轉與楚,不固信盟,唯便是從。韓之在我,心腹之疾。吾將伐之,何如?”公子他曰:“王出兵韓,韓必懼,懼則可以不戰而深取割。”王曰:“善。”乃起兵,一軍臨熒陽,一軍臨太行。

秦昭王對公子他說:“去年崤下的戰爭,韓國作爲中軍主力,而與諸侯聯合起來進攻秦國。韓國與秦國邊境接壤,他們的土地方圓不到千里,反覆無常不遵守盟約。從前秦國,楚國在藍田交戰,韓國派出精銳部隊幫助秦軍,可是秦軍戰鬥不剩,韓國因此反與楚國聯合,不遵守盟約,只追求利益。韓國對於我國來說,是心腹之患。我準備進攻他們,怎麼樣?”公子他說:“君王出兵韓國,韓國一定恐懼,恐懼就可以不用戰爭而多割取土地。”昭王說。“好。”於是就出動軍隊,一支軍隊逼近滎陽,一支軍隊逼近太行。

韓國不守信用,理應該打。

  韓恐,使陽成君入謝於秦,請效上黨之地以爲和。命韓陽告上黨之守靳(黃重)曰:“秦起二軍以臨韓,韓不能有。今王令韓興兵以上黨入和與秦,使陽言之太守,太守其效之。”靳(黃重)曰:“人有言:挈瓶之知,不失守器。王則有令,而臣太守,雖王與子,亦其猜焉。臣請悉發守以應秦,若不能卒,則死之。”

韓國十分恐懼,派陽城君到秦國謝罪,請求獻出上黨的土地作爲講和的條件。韓桓惠王又派陽城君告訴上黨太守靳懸說:“秦國出動兩支軍隊來進攻韓國,韓國就會滅亡。現在君王一面命令韓國出兵,一面又把上黨獻給秦國求和,派我把情況告訴太守,太守還是獻給他。”靳簸說:“人們有這樣的話:‘即使是小智小慧,守着的器物就不能出借。’君王有興兵的命令,而臣下又是太守,即使是君王和您也大概會對我猜疑的。臣下請求發動全部守軍對付秦兵,如果最後不能守住,那麼我就爲國戰死。”

靳簸是一個合格的太守。

  韓陽趨以報王,王曰:“吾始已諾於應侯矣,今不與,是欺之也。”乃使馮亭代靳(黃重)。

韓陽迅速把情況報告給韓王、韓王說:“我開始對應侯就答應了這件事,現在不給,這是欺騙他。”於是就派馮亭取代靳簸。

韓王這時倒守承諾了。

  馮亭守三十日,陰使人請趙王曰:“韓不能守上黨,且以與秦,其民皆不欲爲秦,而願爲趙。今有城市之邑七十,願拜內之與王,唯王才之。”趙王喜,召平原君而告之曰:“韓不能守上黨,且以與秦,其吏民不欲爲秦,而皆願爲趙。今馮亭令使者以與寡人,何如?”趙豹對曰:“臣聞聖人甚禍無故之利。”王曰:“人懷吾義,何謂無故乎?”對曰:’秦蠶食韓氏之地,中絕不令相通,故自以爲坐受上黨也。且夫韓之所以內趙者,欲嫁其禍也。秦被其勞,而趙受其利,雖強大不能得之於小弱,而小弱顧能得之強大乎?今王取之,可謂有故乎?且秦以牛田,水通糧,其死士皆列之於上地,令嚴政行,不可與戰。王自圖之。”王大怒曰:“夫用百萬之衆,攻戰逾年曆歲,未見一城也。今不用兵而得城七十,何故不爲?”趙豹出。

馮亭堅守三十天,暗中派人請求趙孝成王說:“韓國不能守住上黨,將要把它獻給秦國,可是上黨的民衆都不想做秦國的臣民而願意做趙國的臣民。現在上黨作爲大邑擁有十七個縣,願意拜獻給大王,希望君王裁決這件事。”趙王大喜過望,召來平陽君並告訴他說:“韓國不能堅守上黨,將要把它獻給秦國,上黨的吏民不想做秦國的臣民而都願意做趙國的臣民。如今馮亭派使者把上黨獻給寡人,你看怎麼樣?”趙豹回答說:“臣下聽說聖人認爲無故獲利是最大的禍患。”趙王說:“人們懷戀我的恩義,怎麼說是無故?”趙豹說:“秦國逐漸侵佔韓國的土地,中間斷絕了上黨通韓國的道路,使他們不能互相援救,所以自認爲可以坐得上黨。再說韓國之所以把上黨獻給趙國的原因,是想要把禍患轉嫁給趙國。秦國遭受了攻打上黨的辛勞,而趙國卻享受了它的利益,即使是強大的國家也不能從弱小的國家得到這種好處,而弱小的國家卻能從強大的國家手中得到嗎?如今君王得到上黨,可以說是有緣故嗎?況且秦國用牛耕種,從水道運送軍糧,那些勇敢不怕死的將士列陣在上黨,法令嚴格政務推行順利,不可以和他們交戰。君王還是自己認真考慮一下!”趙王大怒說:“使用上百萬軍隊,攻戰經年累歲,沒有得到一座城池。如今不用兵反而會得到十七座城,爲什麼不幹?”趙豹退出去。

馮亭禍水趙引。趙豹洞若觀火,趙王利令智昏。

  王召趙勝、趙禹而告之曰:“韓不能守上黨,今其守以與寡人,有城市之邑七十。”二人對曰:“用兵逾年,未見一城,今坐而得城,此大利也。”乃使趙勝往受地。

趙王召趙勝、趙禹告訴他們說:“韓國不能守衛上黨,觀在上黨太守把它獻給寡人:有十七座緘邑。”二人回答說:“用兵經年,沒看見得到一座城市,觀在安坐而得到城邑,這是太吉大利的事。”於是就派遣趙勝前去接受土地。

趙王往死地裏鑽無人能阻擋。

  趙勝至曰:“敝邑之王,使使者臣勝,太守有詔,使臣勝謂曰:‘請以三萬戶之都封太守,千戶封縣令,諸吏皆益爵三級,民能相集者,賜家六金。’”馮亭垂涕而勉曰:“是吾處三不義也:爲主守地面不能死,而以與人,不義一也;主內之秦,不順主命,不義二也;賣主之地而食之,不義三也。”辭封而入韓,謂韓王曰:“趙聞韓不能守上黨,今發兵已取之矣。”

趙勝到上黨說:“敞國的君王,委派使者匿下趙勝,聽到了太守的轉告,派臣下趙勝對您說:‘請把三萬戶的緘邑封賞給太守,千戶的封賞給縣令,各官吏的爵位都連升三級,民衆能把人聚集到一起的,每家賞賜金子一百二十兩。馮亭流淚並低頭說:“這是我使自己處在三不義的境地了:爲君主守衛土地而不能戰死,並且把它送給別人,這是第一不義;君王把土地獻給秦國,我沒有聽從君主的命令,這是第二不義;出賣君主的地反而食封戶,這是第三不義。”辭謝了趙國的封賞而回到韓國,對韓王說:“趙國聽說韓國不能堅守上黨,觀在已發兵佔領上黨了。”

馮亭也算一條漢子。做垂死掙扎,讓秦國不得好過,順便禍害趙國。

  韓告秦曰:“趙起兵取上黨。”秦王怒,令公孫起、王(齒奇)以兵遇趙於長平。

韓國報告秦國說:“趙國發兵佔領丁上黨。”秦王太怒,命令公孫起、王齙率領軍隊與趙國的軍隊在長平交戰。

嗨!秦國統一的路子也不好走。得犧牲多少生命啊!就爲了一口氣。自由,獨立自主。

好的,我們來看看修昔底德的伯羅奔尼撒戰爭史吧!

“但是我站起來談密提林人問題的目的不是爲了要反對任何人,也不是爲了要控訴任何人。如果我們是有理智的話,我們要考慮的不是密提林人是不是有罪的問題,而是我們的決議對於我們自己是不是正確的問題。我可以證明他們是世界上最有罪的人;但是我不會因此而主張把他們處死,除非那樣作對於你們是有利的;我可以力爭他們應當受到赦免,但是如果我認爲那樣作,對於國家不是最有利的話,我是不會主張赦免他們的。

對啊!我們在行動前首先證明自己的行動是否正確,而不是證明別人有罪。別人有罪而我們行動錯誤其實是自己錯誤,與別人有罪無關。

“照我看來,我們的討論對於將來的關係大而對於現在的關係少。克里昂的主要論點之一就是說:把他們處死刑,對於我們將來是有利的,因爲可以防止其他城市的暴動;我也是和他一樣,關心將來的;但是我的意見和他相反。我請求你們不要因爲他的似是而非的言論而拒絕我有實際利益的言詞。你們可能覺得他的發言是動人的,因爲它更適合於你們目前對密提林人憤怒的情緒;但是這不是一個法庭,在法庭中,我們就應當考慮什麼是適當的和公平的;這是一個政治議會,而問題是怎樣使密提林對於雅典最爲有利。

指出克里昂的詭辯。

“現在,在人類社會中,對於許多沒有這件事情那樣嚴重的罪犯都規定處以死刑。但是當人們有足夠的信心的時候,他們還是冒犯這種危險。如果犯罪者認爲他的計劃不會成功的話,他就不會去冒犯法的危險了。國家也是這樣的。如果一個國家相信它自己的資源或從它的同盟國得到的資源不足的話,它就不會暴動的。城邦和個人一樣,都是天性易於犯錯誤的。沒有任何法律能夠阻止它,由下面的事實可以得到證明:人們試用了各種刑罰,刑罰愈來愈多,以圖減少罪犯而獲得安全。可能古代對於罪大惡極的處罰沒有現在的嚴峻,但是還有人犯法,經過相當時間以後,死刑應用得普遍了。儘管這樣,但是還有人犯法。因此,不是我們應該發現一種比死還可怕的恐怖,就是我們應該至少承認死刑已不足以防止犯罪了。在貧窮迫使人們勇敢的時候,在財富的傲慢和豪華養成人們的野心以及在其他人生事故中他們不斷地受到一些不可救藥的強烈情慾支配的時候,他們的衝動還是促使他們走入危險中。希望和貪欲到處都有;貪欲在前,希望跟着來;貪欲產生計劃,希望暗示計劃可以成功一這兩個因素雖然看不見,但是比我們眼前所能看得見的恐怖還強烈得多。此外,認爲一個可以遇着幸運的思想也和其他東西一樣,使人產生過分的信心,因爲有時候,人們意外地過着幸運,所以幸運引誘人們,就是在他們沒有充分準備的時候,也會去冒險。對於整個國家,尤其是這樣的。因爲它們是以最大的代價作爲孤注一擲的一不是爲着它們自己的自由, 就是爲着控制他人的權力一而每-一個人,當他作爲國家的一部分而行動的時候,總是不合理地把他自己的權力估計得超過了實際的權力。簡單一句話,只要是認真進行某-件事情的時候,想利用法律的力量或其他恐怖的手段去阻止它,這從人的天性來說是不可能的(只有腦筋最簡單的人才會否認這一點)。

非常優秀的人性論。精彩。


“因此,我們不應當因爲過於相信死刑的效力而得到錯誤的秸論;我們不應當剝奪叛逆者悔過的可能和他們儘快地贖罪的機會,而使他們陷於絕境。現在你們要考慮到這-一點:現在①如果有一個城邦已經叛變,後來知道它不能成功了,當它還能夠給付賠款和以後繼續繳納貢款的時候,它就會投降。但是如果採納克里昂的辦法的話,每個城邦不但在叛變時將作更充分的準備,而且在被圍攻的時候,將抵抗到底,因爲遲早投降是--樣的,難道你們還不能看到這一點嗎?無疑地,這對於我們是不利的一我們 要花費很多金錢去圍城,因爲它不會投降;如果我們攻陷了那個地方,我們也只取得-一個破壞了的城市,因而喪失了將來從這個城市可以取得的收入,而這種收入正是我們戰時的力量所依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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