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家的女人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1.

夏天的雨,還是狂風暴雨頃刻傾城纔好。她想,那樣,被風雨肆虐過的世界,連同人的心,纔可得片刻清爽。

如今外面,連綿不斷的雨,夜以繼日地下着,減不了絲毫燥熱,反添了許多煩悶,實在讓人難以忍受,彷彿心也跟着潮溼的季節,長草發黴了。

也難怪他,終於從家裏逃了出去,連她也想着離開。

這兩年裏,他們並沒有提分手的事,可是彼此都明白會有這麼一天。這也很可笑,太過了解反而增加了彼此的不痛快。最近幾年,他們的日子過得已了無生機。

因爲曾經太過相愛,一旦沒了愛,就更易崩裂?

大二快結束的時候,他們才相遇。她穿着碎花連衣裙,和一羣同學,在校園內遇到系輔導員,停下來說話。他正在旁邊小禮堂內漫不經心地和兩個同學討論劇本。

不經意地一瞥,雙目對視,陽光落在了心裏,有種說不出得歡喜,轉過身去,竟微微有些失落。

不久,年級晚會上,他們又遇見。他比她高一頭,聊天的時候,他稍彎着腰向前傾,他聞到她秀髮的香氣,她觸到他呼出的氣息,兩個人同時覺得被拖來參加這種無聊的舞會,真是幸運。

一曲恰恰被他們跳得熱烈而有趣,眉眼裏的笑意含着他們特有的調皮。在舞池中央,緩慢地畫圓,情意不斷湧現,然後心蕩神馳,快速地環擁激情四射,似乎預示着他們倆不可抗拒地結合。歡快的舞步,激動的潮紅,緊拉的雙手,人人都看出他們戀愛了。

“我當初就是這樣跳的,老師快被氣死了。”

“我也是,很累的時候,就喜歡換個方式,慢慢跳。”

現在想起來,事情的開端總是擺脫不了宿命。一直以來,就像那一曲恰恰,總是她圍繞着他,而他直向前方,堅定自己的目標,只有在她面對着他的時候,兩人的眼神才能繼續連接。

而他卻說:“一切的主動權在於你。”也許真的是她先累了的吧。

孩子們上了初中,花費更多,他還在繼續寫作,仍然沒有期待的好結果。他有很好的專業,可是他對其他的事情不感興趣,他說,只想安靜地寫心目中的小說。爲了貼補家用,又不得不出去打臨工。他做過保安,賣過雜誌,送過外賣,寫過劇本……他的脾氣越來越差,她再以不想安撫他了。

所以也可以說,最終是她先放的手。這就是他說的主動權嗎?

她在私人機構教學,因爲沒有教師證,只能算半兼職,什麼都教,哪個班缺人就頂上。爲了照顧兩個孩子,她還做過時間更靈活的兼職,推銷化妝品,陪客戶看房子,做假日裏的賣花女郎、超市理貨員……家庭的重擔基本壓在她的身上,她已經很久沒有想過年少的夢想了。

等到最後她背對着他的時候,他也沒有想轉過身來,爲他們的關係而努力。他的一切掙扎全是爲了他的創作。

因而,放在眼前的離婚協議書,似乎也沒有想象中地刺目。因爲離婚,也許真的也挺好的。

她這樣想着,一會兒,又覺得不可思議起來,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嗎?也許雨停了,他就回來了。

曾經,他也提着行李出走過幾次。他說,他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一待,但沒過兩天還是回來了。

他說:“想你一人辛苦,我於心不安,實在無法好好寫作。”

她說:“我知道你早已厭煩了這樣的生活,其實我內心真的很想放你自由。”

他們都覺得放手是一種更高級的愛,可那個時候,他們偏偏下不了決心。

現在她明白了,當時孩子們還小,一個人是無法既賺錢又照管他們的。而他們所謂的辛苦,只是爲了家庭,而不是因爲另一個人。她後來也忘記了這一點,而他只是責任驅使。所以他們雖然想認真生活,卻無法真的好好生活。

只是當時他們身陷其中,體會不到彼此更深的要求,因爲愛,而不是生活。也許因爲最初的開端,太美好了,所以他們以爲他們仍然相愛。

2.

交往後,話題總是聊不完,他們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熱戀期。

“我不喜歡統計學這個專業,我只喜歡寫小說。”他說。

“我是調劑過來的,工程測量學太無聊了。我喜歡歷史,我想以後當一名歷史老師。”她說。

“也許有一天,非專業的也可以考教師證。”

“我覺得你寫得很好,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好像一個詞就創造出了一個世界,然後在疊加的世界裏,投射出精神的動力,也許這是一種新的創作方式。”

“之前寫的我都不太滿意,但他們非要拿出來演。”

“你一定可以寫出更優秀的作品,因爲你是天生的小說家。”

她聽他讀故事,他聽她講歷史,一切都是有趣的,一切都是向上的。

“校園並不大,爲什麼前兩年我們沒有遇見?”

“老天爺嫉妒我們如此合拍,但我們三生有緣,它擋不住我們相愛。”

婚姻法重新修訂,規定只要年齡夠了,在校大學生也可以結婚。於是熱戀中的兩個人,毫不猶豫地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那時,他們是學校的傳奇。一見鍾情的兩個人,只是將結婚當作戀愛的延伸,似再次即興跳一段抒情又纏綿的倫巴舞,演繹一場浪漫的青春之劇,就如他們想象的未來一樣。

可生活卻給了他們更大的挑戰。婚後半年,她意外懷孕了。兩位年輕人卻認爲他們可以處理好一切:學業、事業、愛情、還有家庭。

而且她懷的還是雙胞胎。

男孩說:“這是生命的饋贈,我要寫一部偉大的小說,一篇心靈之作,送給你,也送給他們。”

女孩說:“以後我要桃李滿天下,現在,就讓我從他們開始吧。”

信心滿滿的兩個人,沒想到他們會很快敗於孕期反應:嘔吐,失眠,六個月就大得翻不了身的肚子,腫得像大象的身體。她沒有能完成學業。

他想休學來照顧她,她沒有同意,總要有一個人拿到畢業證,纔不算辜負這婚姻。

後來孩子出生了,生活變得更加嘈雜和瑣碎,他們以爲愛可以拯救一切,但在現實中,他們卻是一敗再敗,漸漸感覺沒落到庸夫俗子裏去了。

無奈的現實狀況,是講究還是將就,結果總是在磨損着他們的熱情。最後,他們之間僅餘的一點愛,已撐不起他們跳一曲和諧的雙人舞了。

“這就是你的新小說,誇張的情節,毫無邏輯可言,語言倒是越寫越流暢,真是可喜可賀。”

“你懂什麼,你想看什麼,霸道總裁陪你瘋,你也真庸俗得可歌可泣。”

“你爲什麼就不能爲這個家做一點點改變,這些小說改動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這是我的底線,我的追求……”

“你的追求,那我還可以追求什麼呢?”

在爭吵中,他們敏感地感受到了一種瞬間渺小的驚心動魄,一種個人介於時代變革中的波瀾起伏。外界,是加速轉動的風火輪,內裏,是一天比一天地變化莫測,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刺激到他們的神經,讓他們更加緊張焦慮。兩個人如同置身於激烈的桑巴舞場,卻再也當不了自己生活的主角,也控不了自己命運的主場。

3.

在這樣的時刻,想起那麼久遠的事情,心境都蒼老了許多,彷彿與從前隔了一個世紀似的。

不痛快的事就不要再去想它了吧。其實能想起的事也不多,生活本就重複單調得無具體事情可講了。

雨淅淅瀝瀝地下,時間也在轉動着,悶熱的房間內,她獨自枯坐。

曾經的雨季,也是這樣的黴天裏,看着外面那麼多的雨,快活的兩個人,冒着雨跑出去,剪下帶葉花枝,或摘下幾片荷葉,然後看那雨珠在葉上滾動;或者直接把汀蘭草拿去接一接雨水,忽然又隨手灑向對方,笑盈盈的臉上一陣誇張地驚呼,轉眼,雨珠又輕巧地落在另一個人的脣上。

後來,如何變了呢?是因爲那些不可避免的分歧,還是日復一日重複的怨氣,使得他們的生活裏,只剩下無言的沉默和空洞的奢望,他們再不會互相迎合,所以只任憑雨水直直地落下,發出陣陣空響。

他們爭吵得最劇烈的一次,是孩子準備上一年級的時候。開始只是談論擇校的問題,後來就變成爲了房子、金錢,時間、自我,夢想、未來,而奚落、貶低、甚至咒罵起對方來。

突然之間,詛咒和怒罵聲引爆了一個大炸彈,維持近十年的婚姻,瞬間被炸得四分五裂。那些彷彿被刻意遺忘的事情,像醜陋的傷疤,在這嗆人的硝煙裏,扯去了外衣,一下子被全揭了開來。

最後上演了手跟腳的慌亂、隱藏、推搡,孩子們從另一個房間裏衝過來,抱住了爸爸媽媽。他們看着兩個一模一樣稚氣的面孔,再瞧一瞧彼此因憤怒而變形的嘴臉,突然無措得互相心痛起來。

從前也有過埋怨,卻從未像今日這般疲憊和不堪,兩個人不由自主地各自後退了幾步,心慌地坐在了茶几的兩端。

冷靜後的兩個人都講,也許分開纔是最好的選擇。過後,他們鄭重其事地商討起離婚的事項,比起結婚時煞有其事地商量婚禮,這次他們表現得似乎更正式、更成熟。

他們欣慰地說,不管怎樣,雖然婚姻失敗了,但他們還擁有兩個乖巧可愛的孩子,而且還能正確面對失敗,也算是收穫。

他們祝願彼此,說以後雖不是夫妻,還是朋友,還是親人,最後說得好像他們已經輕鬆地放下了一切怨恨,完全走出了婚姻的困境。

可不知怎的,離婚的事卻一拖再拖。盛夏過後,她跟着他又一起去看了一場電影。

片尾,男演員對女演員告白:“我們總在爲一點小事吵架,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深愛着你,我們要一起過一輩子。”

女人流着淚,奔跑上前,男人一把托住她,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然後,回去的路上,他們說,生活其實很簡單的,他們也該那麼過一輩子。於是,他們又和好了。

這是他們吵得最厲害的一次,其實那時候分開纔是最正確的選擇,因爲那可能是他們婚後最相愛的時刻。他們之間還有情還有愛,爲什麼不分開呢?她想,暴風雨能給人以洗禮,接下去,纔是鈍刀子割肉,刀刀要了他們之間的夫妻之情和愛情之命。

後來,他們還爭吵,全爲生活裏的那些小事,他沒有及時接孩子,她說話的語氣太沖等等,他們再不和對方提什麼自我、金錢、理想和未來。可他們又疑心他們說的每一句話裏,都藏着那些事情。

然後爲了減少猜疑的愧疚,他們又必提起那場電影。有時他說,有時她說。兩個人常常流下眼淚,因爲他們總是想起那一幕,已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又不知從何時起,他們忽然沒了時間吵架。也許是太累了,所以連最基本的交流也沒有了;又可能他們內心確定了彼此真的離了心,所以再懶得開口。

4.

只是因爲生活,而不是因爲愛。有時她還是有一絲傷感,覺得一副好牌被打得稀巴爛。有時又認定,有過這樣艱辛的歷程,也算不負人生。

雖然丈夫還在身邊,孩子們也還貼心,她已然覺得自己只是獨自一個人在生活。

她沒有惆悵多久,因爲生活還要繼續,她也習慣了忙碌。快四十歲的女人,認爲自己早已領教了生命的真諦。

她認爲日子總要由當事人自己一分一秒地度過,誰也替代不了誰。同樣,外人也不可能真正瞭解另一個人的酸苦,因此也沒有必要向他人尋求依靠。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農桑。吏祿三百石,歲晏有餘糧。念此私自愧,盡日不能忘。

寂寞無趣之即,默唸這樣的詩句,也可聊以慰籍,她完全向現實低下了頭,反覺得自己走在超現實主義的道路上。

所以他趁着雨季,趁着孩子們考上了大學,覺得再無餘責,偷偷地逃走,也並無不可。她倒應該佩服他的勇氣和熱忱。

她呵呵一笑。

百次千回地爭執,又是百轉千回地思量,久而久之,人的心就會慢慢變得冷漠。她何嘗不是更冷酷無情。

二十年的婚姻結束了,她竟然沒覺得悲哀。麻木了嗎,她想,那麼,離婚,真的很好。

雨中,蒼綠的樹枝輕輕擺動,客廳的電話鈴響起,她沒有理會。

他是一個人去流浪了嗎?

結婚之前,他說過,他嚮往的生活,就是一邊和心愛的人浪跡天涯,一邊寫心愛的小說。所有的時刻,他都不會停止他的創作。

因此也有可能,他是和那位旅行家一起走的。她拔弄着窗紗想,他發表過幾篇小說,但並不引人注目,只有最近幾年,那位女士幾次經過他們的家。

她對他說,他的小說裏有種潛藏的味道,他肯定會寫出與衆不同的小說來。那一天,他異常興奮。

她遠遠地見過那女人一面,從容優雅,進退自如的一位女士,和她這個終日不停地匆匆趕去兼職的女人,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說,她見過的風景無數。那時,她不以爲意,她以爲自己還是最懂他的人,當然她也覺得已看透了他。

不過後來,她見到那一張張從遠方寄來的明信片,心底有過一陣慌亂。她總算記起,她說過的話,她也曾說過。

忽然間,她醍醐灌頂,她突然間懂得了如何讓他寫出一篇一流的小說。是的,他已經寫得很好了,可是好像總差了那麼一點,離他說的“偉大”差了一點。他不會爲了誰往通俗的路上走,可是他爲什麼總突破不了呢?

她想起她曾讀過的一句話,“越是個人的越可能是社會的”,如果他不能思考明白他自己的生活,省清他內心的世界,又如何能創造出小說的新世界?

所以,不管他已寫了多少小說,他都不能達到他想要到達的境界。如何才能做到?只有離開,站在另一邊,作爲旁觀者冷靜地回顧過往,弄明白現在的他和十多年前他的區別,然後確定一個未來的“他”——那就是他小說的世界,不是衆多不明世界的疊加,而是匯成一個寬廣無邊的世界。

可是她並不想告訴他這一點,並不是因爲所謂婚姻和家庭,只是她不想說而已。當時,她冷眼旁觀,看他像一隻圃於叢棘的困獸,在做最後的掙扎。

他以爲他被那個女人吸引了。當然,這一點也可以肯定。他也曾幾次說過,他要和過去切割,他要踏上新的征途。

她只是冷笑。

他卻逼問她:“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提出分手?”

“什麼?”

“這樣你就可以在你那羣詩人朋友裏,再找一個。”

多麼不可理喻。她覺得和他無話可說。

5.

孩子們上高一時住校,有一次她去看望他們,遇見了大學的室友。她介紹她去老年大學兼教歷史,一週三課。

“以前,我們只能算藝能培訓班,培訓老師都是業餘愛好人士,來教教學員音樂、畫畫、插花,還有一些手工活。現在我們擴大了,又增加了不少健康、烹飪、文體方面的課程,我們準備正式申請爲老年大學。以後等你考到教師證,更進一步也有可能哦,我們肯定需要一些正式的老師的。”

回來後,晚飯的時候,她輕描淡寫地提了提。生活好像要另起變化,她有些惶恐不安,考教師證好像已是一件有心無力的事情。可是他沒接一句話,也沒有任何表情,轉頭又去寫他的小說了。

那些兼職的老師,都有不錯的本職工作,閒暇時,他們還有一些小團體活動,如讀書會,詩友會。其實她不願和他們走的太近,但迫於面子,也去過幾次。

有一天,他突然問道:“有意思嗎?”

她疑惑地看向他。

“我說,詩會有意思嗎,寫得怎麼樣?”

“我哪裏懂,我只是當休息。”她打了個哈欠,又接着說道:“有幾首可能還行。”她唸了兩首。

她忽然有了講述的渴望,可一時又沒想起有什麼可講,正在思量,他就叫喚起來:“如此直白,怎配稱得上詩?”

不屑的眼神,一下子澆滅了她談論的慾望。但又有股不甘,她任意地回道:“直白,可我覺得那是淡然,化濃爲淡,有種擁抱一切的心境。從平淡的影象裏,得出生命的經驗,錘練出人心,並不需要多深刻的技巧和語言,心中有情的人,自然可以從淡然的詩句裏讀出深情!”

“深情,你談深情?愛過才知情重,你現在倒很愛他們吧?你是不是早想着離開了?”

她知道他不過是找不到方向的迷鹿,是亂竄的困獸,可是,爲什麼要告訴他呢?她真的不想說,因爲她不知道,對於她或他來講,是說的傷害大,還是不說的傷害大。所以,她只遵從自己的內心。

兩年後,他終於逃走了。也許,他想明白了,也許沒有。也許那個女人,會引領他走向另外一條寬廣遼闊的道路,從而消除他心底的鬱氣和悲觀。而她,卻只能將他困在這庸俗無望的婚姻裏沉淪。

她終於有了些慢吞吞地感傷:二十年的婚姻,就這樣走到了頭,那些過往,不管好的、壞的,只能這樣隨之而消失?會不會也留有一點有用的印跡?

曾經那麼相愛,那麼深的愛,如今只化成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酸楚,好像只能和外人一樣,在心底道一聲可惜?

彷彿連難過都覺得沒甚意思。只是,作爲一個“人”的她,如此黯淡而失敗的生活,又到底有什麼意義,真的只能如此了嗎?

電話鍥而不捨地響着,她走過去接了起來。

“喂?”

“李老師,你手機怎麼關機了?”

孩子高中的物理老師,楊老師,非常熱心的一位男士。孩子們在校期間多虧了他的照顧和引導,最終才考上了他們希望的專業。

同時,楊老師也在老年大學兼職,週末和假期裏教老年學生們演奏葫蘆絲,同時他也是詩友會的成員。

“請你明天上完課後,一定要來參加我們的活動。”

“哦?”

“他們要給你驚喜,我實在忍不住,先偷偷告訴你。”開心的笑聲傳過來,她聽見他說,“上次你點評了老徐,還有陳大姐寫的詩句,他們聽了你的講解很受鼓舞,大家都希望你能常來參加聚會。我們也知道你很忙,不過,你總一個人悶在家裏學習,我們覺得效果不是很好。”

“老徐給你找了位老師,他的一個老友,資深人士哦,可以給你一對一地輔導,考教師證絕對沒有問題,他們想明天介紹你們認識。”

“一個人對你的生活完全瞭解,在精神上總會有點優越感。”楊老師做過孩子三年的班主任,她曾經在和他的交流中,有過這樣的想法。

但此刻,很久以前的一次隨意敷衍,胡亂評價,真的給了別人啓發?前些天拒絕參加活動的藉口,別人還惦記着,她的心情倒有些複雜。

“李老師,我們只是想你多來參加活動,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不過想你學起來,可以輕鬆些。”也許她的沉默讓他不安,他急急解釋起來。

“你上次說,在樹葉上寫詩句很有意思,我這兩天在家,摘了一些樹葉,有無花果葉、芭蕉葉、枇杷樹葉,用毛筆寫了一些,不過效果不是很好,我明天帶給你看一看,行不行?”

她忍不住笑了,現在的葉子,碧綠飽滿,可以寫嗎?她不知道,她看到的是別人用枯葉寫的。

“行呀。”她不由地說了一聲。

“好,好。”他說,“明天你要當你不知道呀,他們不讓說的,行不行?”

“原來他這麼囉嗦嗎,難道我這點也不懂?”不過也很新奇,她回道,“行呀。”

“好,好,好。”他說,“明天見。”

明天見。

連下了十幾天的雨,在不知不覺中就停了,天在慢慢返晴,也許明天會是個豔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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