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的夜晚

晉北的仲秋,可謂是一年裏最好的時節,不冷不熱的氣溫非常涼爽舒適,山巒原野滿眼都是綠樹成蔭、山花爛漫的秀麗風光,就連那乾枯斷流已久的河道,也是陣陣小河流水嘩啦啦的歡騰聲,那一塊塊的鄉村農田,更是呈現出一片豐收在望的景象。

時鐘剛剛轉到了晚上七點鐘,那藍色的天幕就逐漸暗了下來,很明顯,夕陽正努力想要留下那最後的一抹豔麗,片刻後,它便一頭扎進了村莊西邊那一列大山的後面,被灰黑色的夜幕取而代之。

我站在二樓值班室的窗前,目不轉睛的注視着窗外晝夜交替的整個過程,感受和體驗着蒼穹的神奇變化。暫時擺脫和忘卻那斑駁的現實生活中的諸多困擾,全身心地投入到自然景觀所營造的奇妙的世界裏。

我們醫院所在的村莊,坐落在這座城市的東北角上,與城市相隔着一個村莊。這是一個有着100多年曆史的老村莊。不得不承認,這個他們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村莊老了,老的到處都是凋敝陳舊的痕跡。村裏的多數房子都空着,在村裏居住的村民越來越少,多數年輕人,都懷揣着夢想、遠走他鄉,去爲自己的未來打拼一番。更多的壯勞力,則選擇到一村之隔的城市裏打工掙錢,爲自己的子女將來能逃離這個村莊,成爲名副其實的城裏人,打下點基礎。村裏只剩下一些孤寡老人和留守兒童。白天,在村裏還能看見幾個人,到了晚上,別說街上沒人,就連家裏亮燈的戶數都很少。

村莊的夜晚,與城市的夜色迥然不同,它比城市黑的快也黑的徹底;它沒有燈火通明的光污染懸浮在半空中,惟有黑漆漆的一片,更直接更清新地還原了黑夜的本來面目;它沒有車水馬龍的嘈雜聲,如此安靜的環境氛圍,更適合我傾聽大地最真實的聲音。

興許是我過於沉浸在自然之光的暢想中,猛地擡頭一看,發現懸掛在天花板上的那根老式的日光燈的燈管亮了許多,有些泛黃的牆皮也白了許多,縷縷冷氣充斥着整個屋子。怎麼回事兒?我腦子裏打了一個問號。當我再次把目光移到窗外後,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外面已然變成了黑乎乎的世界,並且,還傳來了呼呼的風聲。

夜幕下的村莊,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陌生。過去,不管是出差還是開車跑長途,我曾經無數次住在村子裏。現在,因爲打工的緣故,兩年多時間,更是經常性暫住在村莊的醫院裏。可以這麼說,我已經習慣了籠罩着村莊的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村莊的夜幕降臨的遲與早,那得由二十四節氣說了算。

每當遇到風高月黑的夜晚,整個村莊黑燈瞎火的,別說看不清楚附近農舍的輪廓,就連東西南北也分別不清楚,如果獨自一人夜裏走過村莊,沒有燈光來壯膽,那情景真的讓人有點害怕。

村莊的夜空,也不是一無是處,更多的時候,呈現出那種讓人激動不已的月明星亮的景象,置身於一馬平川的村子裏,沒有高樓大廈遮蔽,沒有燈光映照,是人們仰望星空最好的選擇。我想,一個人能夠在寂靜的夜裏,默默地擡頭看星星看月亮看一望無際的蒼穹,那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今晚星光燦爛,我舉目在璀璨星河裏尋找着月亮的蹤跡,找了一圈沒有找到,難道月亮在屋頂的上空?害得我瞎找一氣;我沒有放棄,繼續尋找着月亮;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夜空的西北角上,我看見了自己想要見到的月亮,一彎皎潔的月牙兒掛在那裏。我拍了一下腦門,猛然想起來再過些天就是我國的傳統節日中秋節了,這月牙兒,應該是上弦月吧!

陣陣知了……知了……知了的蟬鳴聲,打破了村莊寧靜的夜,也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尋着聲音,大致判斷出它是從村西邊的一棵大楊樹上發出的。爲什麼只有這一隻蟬鳴聲?爲什麼它叫了那麼長時間也沒有聽見其它的蟬鳴迴應?莫非它是一隻孤獨的雄蟬,在這個清冷的夜裏,終於耐不住寂寞,向不知道躲在哪裏的雌蟬發出了陣陣難過而優傷的求偶聲?那蟬鳴又響了一陣後,便不再發聲。

窗外的夜色更黑了,村莊也更安靜了。我聽見了呼呼的風聲,聽見那根斷了的廢電線來回拍打窗戶玻璃的響聲,還有院子外面那一排老榆樹上的樹葉,所發出的沙沙聲。在過去的無數個夜裏,這些聲音跟其他的聲音,總是隨着四季的風在村子裏響起來,迴盪在我的耳朵裏,有時候,它們攪擾了我的心情,有時候,它們讓我不再孤單,有時候,它們響與不響跟我無關。

從村子裏又傳來了幾聲犬吠,大晚上的,誰家的狗還在亂叫一氣,應該是一個晚歸的人,正好路過養狗人家的門口,驚動了看家護院的那條狗。看來,爲了生活,起早貪黑的人可真不少,連生活在村裏的人也是如此。還好,如我猜測的那樣,犬吠很快便停下來。

時光匆匆,總是以它固有的速度不停地流逝着。歲月悠悠,總是以年輪斑駁的印跡來作爲標記。四季輪迴,總是默默地構建了一個又一個我們既熟悉的又陌生的自然景觀。晝夜交替,總是左右我們的生活起居和影響我們的生活節奏。這所有的一切都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讓我們的人生變得更加豐富多彩!

這是我在這個村莊的夜晚,靈感的火花突然間迸發,所得來一點人生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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