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之眼,葬術,瘟童子等六則志怪故事

幽冥之眼

唐朝大和五年,復州有個叫王超的大夫,醫術高超,善於鍼灸,沒有他治不好的病。某日,他忽然無故而亡,家裏人都很悲痛,然讓人沒想到的是,過了一夜,他又醒了過來,說自己像是做了一個悠長而又離奇的夢。

夢中他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那地方有些奇怪,空中沒有日月,四周灰濛濛的,不像是世間。有個人將他帶到一座宮殿前,那宮殿青磚碧瓦,金碧輝煌,高有十餘丈,人站在宮殿前猶如螻蟻一般大小,十分的宏偉,像是王者所居住的地方。

進了宮殿,見有穿着華貴的人端坐在大殿上,朝他招了招手,要他上前診脈看病,那人左手臂上長了一個囊腫,像雞蛋一般大小。

王超當即取針爲那人醫治,傷口流出的膿血有一升多。沒過一會兒,那人的囊腫已經消了下去,他便喊來一穿黃色衣服的小吏,說可帶他去看畢。

黃衣小吏帶着王超出了宮殿,來到一處庭院,那庭院很大,十分的寬闊,前門上署着畢院,入門之後,見有類似人眼的東西,密密麻麻,堆積成山,蠕動蹦跳着,那些東西眼內有光射出,忽明忽暗。

黃衣小吏說,這就是畢。過了一會兒,出現了兩個人,身形高大偉岸,他們在院中一左一右站於兩邊,各自取出一把巨大的扇子朝着聚集在一起的人眼扇起來,那些人眼頓時亂作一團,或飛或走,如人一般驚惶,頃刻間便跑光了。

王超詢問這些是什麼東西,黃衣小吏說凡是生靈,有生命者,如人畜鳥獸等早死夭折,便化爲畢。剛說完這句話,王超便從夢中醒來複活了。

陰賄

襄陽有個叫李除的人,得病而死,他的妻子夜裏守屍,到了三更時分,李除忽然直挺挺坐了起來,急匆匆的捋妻子手上的金鐲子,他妻子驚惶,忙將手鐲取下遞給他,他拿到手鐲後倒下又死了。

他妻子很是害怕,一直不錯眼的看着他,天亮之後,他心口漸漸變暖,緩緩甦醒了過來,醒來後,他說自己被陰間的差役帶走,一起被帶走同行的人很多,他見有人給差役送禮,被放還回去,他便對差役許諾,要送他金手鐲,差役便將他放了回來。

他取了金手鐲送給差役,差役便讓他回來了。

李除雖然在陰間把金手鐲送給了差役,但他醒來後發現金手鐲還在,但妻子卻不敢再戴那手鐲了,便用黃紙包住手鐲,唸誦着咒語將手鐲埋了。

鴉鳴國

王潛在江陵做官時,手下有名叫許琛的書吏夜裏值班,二更時分忽然暴斃,到了五更又甦醒了過來,他告訴人說,起初有兩個黃衣人將他喊出使院門,那兩個人帶着他往北走了約有六七十里,滿是荊棘雜草的曠野中有條小路,他們沿着小路來到一城門前,那城門很大,高寬各有三丈多,城門上方掛着一牌匾,寫着鴉鳴國。

兩人帶他進了城門,裏面天色昏暗,陰森森的,看不到日月,也沒有房屋樓舍,只有數之不盡枝繁葉茂的參天古槐樹,鬱鬱蔥蔥,延綿不絕,每棵槐樹上都密密麻麻棲息着無數只烏鴉,聒噪的鳴叫着,人與人面對面說話都聽不到。

又往前走了四五十里,纔算過了那個地方,來到一城中,見有座府衙十分的宏偉,有守衛把守,戒備森嚴。

兩人將他帶入府衙,稟報說捕殺烏鴉的人已經捉到了,大堂上有個紫衣人,身着官服,端坐在公案後面,詢問許琛是否捕捉過烏鴉。

許琛說,自己年少時便在使院任職擔任文書,每日公務繁忙,實不曾捕捉過烏鴉。

紫衣官人大怒,呵斥兩黃衣人怎可胡亂抓人。兩人惶恐磕頭認罪,說確實是我們抓錯了。

紫衣官人對許琛說道:“不要擔心,馬上就放你回去。”

在紫衣官人的公案西面還坐着一個紫衣人,那人身材魁梧,用棉布包住頭,似乎是受了傷,他打量了許琛半天,似乎是認識他,對堂上的紫衣官人說:“我想要單獨與他說幾句話。”

那人隨即將許琛拉到一旁,對他說道:“你不是馬上就要回去嗎,見到王潛王僕射,替我帶話給他,就說武相公感謝他常送來錢物,但那些錢都是碎的,不能使用,而我現今出了事,急需五萬張陰錢,希望他能夠燒給我,切記要用好紙做的紙錢,燒的時候不要讓人碰紙錢灰,這樣我就能收到完整的錢了。”

許琛聽完趕忙大聲應承下來,說這事包在自己身上,那人點了點頭,卻嘆了口氣,說我與他不久之後便會相見的。

此時兩個黃衣人走上前來,將許琛帶出門去,說要送他回家。途中,許琛詢問這鴉鳴國是怎麼回事,黃衣人說鴉鳴國有幾百裏大,日月皆照不進來,長年累月天色昏暗,所以只能以鴉鳴來判斷白天黑夜。

烏鴉雖然是禽類,但上天對它們也有賞罰,陽間的烏鴉壽盡而死,便會被捕捉到鴉鳴國,讓他們鳴叫。

許琛又問,鴉鳴國的那片空地是做什麼用的?

黃衣人答道:“人死後會變成鬼,然鬼也會死,若無那片空地,鬼死之後又去哪裏呢?”

許琛當初死去的消息已經被人報告給了王潛,後來他復活,王潛又得知了這個消息,王潛詢問他是怎麼回事,許琛便將自己死去後的見聞一五一十報告給了王潛。

王潛得知武相公說不久之後便會和他相見,很是厭惡,然當他問及武相公的容貌時,許琛的回答又讓他不得不相信,王潛與武相公相交甚篤,王潛以前能升官也是仰仗着武相公提拔,所以他常於月末歲尾燒些紙錢給武相公。

許琛的話看來是真的,他便買了十萬張藤皮所做的上等紙錢,燒給了武相公。

這天當夜,許琛一個同名同姓的鄰居於五更暴斃,這是大和二年四月發生的事情,到了大和三年正月,王潛也死了,應驗了武相公所說不久之後兩人便會相見的話。

葬術

廬陵有個姓彭的人,他的父親死了,要下葬,便找了個術士看風水,術士挑選了一處地方,說這是福地,葬在這裏,後代可做郡守,彭氏聽從了術士的話,找來人挖葬坑,術士叮囑說不可挖過九尺。

過了一會兒,術士困頓了,便去樹下歇息,沒想到挖坑的人挖了一丈深,見有白鶴自地下飛出,騰空而去,飛入雲中,術士嘆息而去。

現今彭家子孫有做官做到縣令的。

瘟童子

縣令吳士季乘船去嘉興赴任,途中他和船上不少人都感染了瘟疫,船隻經過一座武昌廟時,吳士季去廟裏祈神希望能夠驅除疫鬼。

船隻離開武昌廟二十餘里後,此時天已經黑了,吳士季早早睡下,睡夢中他見到有人在江上騎馬疾行,馬踏着江水向他所在的船隻追來,近前之後,馬上下來兩個人,官員打扮,他們上船後直奔船尾,綁着一小孩走了。

吳士季醒來後病就好了,船上的其他人也都康復了。

祭祖

晉朝昇平元年,剡縣有個叫陳素的富人,娶妻十餘年都沒有生孩子,便打算要納妾,他妻子不願丈夫納妾,就去廟裏祈願,希望能夠生個孩子,回家後沒過多久便懷了身孕,同時鄰居一個矮子的妻子也懷了孕,她便找到鄰婦商議,說如果自己生的是男孩,則自己得償所願,若生的是女孩,鄰婦生的是男孩,就將兩個孩子交換,並許諾事成之後給她錢財,兩人都同意了。

後來鄰婦果然生了男孩,而陳妻三日後生了個女兒,兩人便按照約定偷偷交換了孩子,陳素得知妻子生了男孩很高興。

孩子養到十三歲的時候,家裏去祠堂祭祖,家中有個老傭人,能看到鬼,就告訴陳素說,見到陳家先祖來了,走到祠堂門口就停下了,沒有進去,因爲見有一羣小矮人在祠堂裏搶喫祭品。

陳素覺得很奇怪,便讓老傭人守在門口,等一會兒再祭祀的時候仔細看看,過後老傭人說還是和先前一樣,陳素便問妻子是怎麼回事。

陳妻很害怕,就將與矮鄰居妻子換孩子的事情一五一十講了出來,結果兩家又將孩子換了回來。

譯·《太平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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