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時代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非首發,首發平臺《作品》,ID:王大燁,文責自負。

(一)

李毅已經在小說都城呆了七天,這幾天他一刻也沒閒着,揣着那本“絕世小說”不停投稿。可是出版商對他激情澎湃、手舞足蹈的演說沒有一絲好奇:像李毅這樣“投機取巧”、幻想一夜成名的作者,每天都會有一大把,他們都快見膩了。

這是一個平行世界,人們依靠寫作生活。五百年前,靠小說而生的人打敗了靠詩歌而生的人,統一四野,建立了這個小說時代。寫小說的人開明大度,因此仍允許寫詩歌、散文的人生存。大戰結束,硝煙平息,屬於古典文學的時代剛剛結束,現代主義文學紛至沓來,後現代主義矛頭正起,類型文學蜂擁而至。因此這不僅是一個小說時代,更是一個百花齊放的時代。

李毅來到小說都城的目標,就是爲了推介他的小說:這本書小說他整整寫了十年。他是一個有夢想,不甘平凡的人。他不願按照國家規定的那樣,每天寫一千字,上交換取微薄的食物、薪資。他覺得自己的小說不該是這樣,他的小說應該有更宏偉的命運。

起初,他當然想過以參加考試的方式來推介自己的小說。可是國家組織的考試太過死板,條條框框限制太多,李毅的小說還沒通過初試就被刷了下來。他也試過投遞各大雜誌,但是投了一輪後他才明白,沒用的,絕大多數雜誌根本不會看他們這些無名小輩的作品。

李毅看着荒敗的家庭,無奈之下,他決定帶上自己的“絕世小說”遠赴都城。保險起見,他提前兩月另寫了十萬字的小說當作路上的盤纏。一路上經歷了千辛萬苦之後,李毅終於來到了都城。他天真的以爲自己“絕世小說”很快就能得到大出版商的賞識,然而這幾天的四處碰壁,又讓他陷入了迷茫。

這一天,李毅來到存在主義區域內的一家茶館。其實,李毅也不知道自己的小說屬於哪種主義、哪種流派。但是爲了交流,同時也爲了探聽一些文學上的小道消息,李毅還是特別願意逛逛這些地方。來到都城的這些天,他逛了表現主義的戲院、直覺主義的商鋪、結構主義的飯館、先鋒主義的酒樓,但是幾乎沒有一家地方能供他插幾句話。都城的流派太正經、太深奧了。一瞬間,李毅有些自卑,因爲在他們老家鄉下,這些流派他們聽都沒聽說過,人們談論最多的就是誰誰的小說發表,掙了多少錢;誰誰誰的小說簽約,簽約金有好幾萬塊。就算談的跟文學沾邊,也不過那老三樣:乘華的死去、馬克斯的萬年孤獨、以及不言的蛤蟆。

李毅來到茶館,尋了一個偏僻地方坐下,也不喫茶,靜靜的聽着其他人閒聊。最近幾天,李毅發現裏面有人講大道理,也有人侃大山,他想還是存在主義好,畢竟“存在即是合理”。這一天正是週末,茶館人很多。一處大八仙桌圍了不少人,談論聲音很大,而且是有關小說的。李毅立馬就湊了上去,想聽聽那些人在講什麼:

“要我說呀,咱們國家的四大名著早該改了,都是老掉牙的玩意兒,看不看都一個樣。”

“改?說的倒挺輕巧,怎麼改,改誰的?”

“四爺說的對,四大名著是國家欽定,不好改。這個迅獎、盾獎倒是可以改改。哪一屆都一個樣,沒啥看頭,混資歷似的,全是老面孔。”

“……”

談的是大家所知,沒一會兒就人生鼎沸。李毅也奮力往前靠,嘴裏嘟囔着,想說點什麼,又不知從何出口。沒一會兒,人羣越來越多,衆人七嘴八舌之際,有個人揚了一嗓子:

“張老闆在這兒,他是行家,咱們不如讓張老闆說兩句!”

“好好好,讓張老闆說!”

“……”

人羣議論的焦點都到了這個張老闆身上,沒一會兒,一個人聲傳出,不大,但很快四周便安靜了下來:

“鄙人只是一個小小出版商罷了,怎敢在諸位文學大家面前班門弄斧。”李毅循着人聲望去,一個拿着摺扇,戴着墨鏡的中年男子微笑端坐在正中央的木椅上。

“張老闆,您這不是說笑了。都城三大出版商,哪一家您沒參股?您給我們講講其中的門道,大家一定是受益匪淺啊。”

“班門弄斧,班門弄斧。張某不才,既然大家盛情難卻,那我也就講兩句吧。”

“首先正如四爺所言,四大名著難改,也不怎麼需要改。四大名著百年一評,能選上的不一定要新,但一定要影響力。影響力是什麼,是說這四本書能對社會帶來怎樣的價值;還有國內的幾個獎項,其實不光國內,國外也差不多。貝獎、克獎,都有選老人,看影響力的因素,這是大勢所趨。但鄙人也有一言:影響力不能光看年齡,有時年輕人迸發的活力,也會有無窮價值。說不定在座的諸位才俊們,也有能夠改變這個時代的人出現。”

前半段李毅聽的雲裏霧裏,後半段李毅噔的一下就精神了:年輕人,說的不就是自己嘛。剎那間,李毅覺得機會就在眼前,此時張老闆話音剛落,李毅挎着揹包,一個箭步跳到了臺上:

“張老闆說得對,我覺得我就是那個改變時代的年輕人!”

一聲吶喊猶如驚雷,大家都怔怔的看着楞頭小夥,旋即有人發出笑聲,隨後不斷附和,變成了鬨堂大笑:

“哈哈哈,就你還改變時代。”

“吊兒郎當的樣,先改變自己這身打扮吧。”

“……”

李毅聽着衆人一席話語漲紅了臉,想反駁又不知從何出口。此時李毅不知道的是,張老闆正盯着他的臉龐,沒一會兒便想到了個“致富”的法子:原來,張老闆逛茶館不爲別的,也是因爲最近行情稀缺,沒有緊俏的小說出版,整個都城都變得死氣沉沉。恰好這時趨於小衆的詩歌也不幹落寞,打出了“文藝復興”的旗號,說什麼詩歌纔是文化正統,天下大有再次分裂的局面。爲了穩固小說陣線,同時也爲了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精明的張老闆頓時想到了一個法子。他把扇子一折,衝着李毅喊道:

“小夥子,你剛纔說什麼?自己可以改變時代?”

“對,張老闆,我,我可以的。”李毅其實也喫不定張老闆會不會理會自己。結果張老闆這一聲回覆,倒是把他自己給嚇住了。張老闆又問他,你可有什麼作品發表?

“那個,回張老闆,我還沒有發表過。”

“哈哈哈哈,連作品都沒發表過就來這兒得瑟,真是喫飽了撐的。”衆人又鬨堂大笑,李毅頓時臉紅脖子粗。哪像張老闆沒有理會衆人,而是繼續問李毅,那你手頭有什麼作品嗎?

“有有有,我有一部小說,寫了十年,就在我包裏放着。”李毅說完就要把書遞給張老闆。不曾想張老闆一把用扇子擋住封口,說且慢!這裏人多耳雜,我先帶你回辦公室,到那兒咱們接着聊。

李毅一聽就呆了,愣愣的邁不出步子。身邊的衆人也驚呆了:張老闆是誰,整個都城數一數二的人物,他一發話整個都城都得顫三顫。到了辦公室,李毅發現院牆內外到處都是書籍,無數“財富”就這麼隨意的堆放在這裏。張老闆看到李毅這般模樣,笑笑走過來,拍拍李毅的肩,說毅兄別看了,成大事的人就不要在意這些廢品。李毅聽到此話,趕緊點頭哈腰應和。張老闆又問那毅兄知道我爲什麼茶樓那麼多人,偏偏看中了你嗎?李毅聽了搖搖腦袋,憨憨的講不知道。張老闆哈哈大笑:

“不知道最好,不知者無過啊,不知者最快樂。毅兄,我已決定簽約你爲我們公司的寫手,明天你就來上班吧。”

(二)

在都城之下,公認的大作家有好多,但公認的天才只有一個,那便是都城東區的徐衛。據傳,徐衛十歲就出版了人生第一部小說,十五歲那年便名滿都城,其文法引得衆人爭先模仿。十八歲後,徐衛更像是開了掛一般,每年都能出兩三本小說。有人講,這個時代就是屬於徐衛這樣的人,人家腦子裏只有小說,其他什麼也不裝,一心一意,悶頭就寫。也有人講,徐衛的時代快過去啦,近幾年作品越來越一般。再說了,寫的這麼頻繁,是不是他自己的還不一定……

李毅來到張老闆公司後,張老闆不讓他寫小說,也不讓他做事,每天就是好喫好喝的供着。過些日子,李毅也不好意思,主動詢問張老闆,我那本“絕世小說”如何?到底能不能發呢?張老闆告訴他,發肯定是能發,但是得等等,讓專業編輯幫你修繕一下。對了,毅兄,你可知道徐衛?李毅一聽到徐衛,兩眼都睜大了,連忙點頭,他當然知道徐衛曾經少年天才的盛名。張老闆又說,那好,既然你知道的話,過兩天我便安排一下,讓你倆見面,互相比試一場。

李毅一聽這話,心裏頓時咯噔一聲。他自傲自大,但是遇到真正的行家,膽怯之心便湧了上來。他知道文場筆試的規矩,有些狠角輸了要拿命的。他想火,但也不想丟掉這條小命。張老闆似乎看出了李毅心裏的恐懼,他拍拍李毅的肩膀,笑笑安慰道:

“毅兄不要怕,咱們只是友誼賽,輸贏無所謂,權當和對方交個朋友。”

好言相勸下,李毅終於放心了。這些日子,張老闆其實也在準備,他不斷對外放出風聲,說自己找了一個隱藏在鄉下的絕世高手,這個高手當然就是李毅。都城之下沒有一個人見過李毅,也未有一人見過他的作品,大家都對這個突然走紅的小夥子充滿好奇。

隨着風聲越來越大,沒過幾天,徐衛那邊傳來消息,他答應和李毅比試了。李毅也很着急,因爲他連比試的方式都不知道。張老闆安慰李毅,方式很簡單,二人到時在同一個地方寫命題小說,限時一上午,寫完一個短篇就行。李毅又問,那時間萬一不夠用呢。張老闆這時環顧四周,發現沒人之後把臉湊到李毅的耳邊:

“你放心,我會提前把小說題目透漏給你的。”

(三)

李毅這幾天在都城最大的疑惑,就是張老闆問什麼會看上自己。他自信是自信,但這麼的順利導致他都有點承受不住:現在各大雜誌每期都會刊登有關他的評論。都城最大的文學雜誌《不獲》甚至專門開了一期對李毅的評論,雖然他們並沒有看過李毅的小說,但通過捕風捉影般的各種信息,還是把李毅吹的天花亂墜。李毅漸漸的自滿之心漸漸追過了疑惑,他追問張老闆到底什麼時候發他的小說。張老闆告訴李毅,發不發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造勢。沒有勢頭,你發這個又能幹嘛呢?

李毅聽的雲裏霧裏,在他的世界裏,所知道的所想做的不過就是三樣東西:喫飯、睡覺、寫小說。他不貪戀錢財,也不迷戀美色。很小父母就告訴他,寫小說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正道。李毅問父母什麼是正道,爲什麼我非得走正道呢?李毅的父親聽到敗家兒子這樣講,拿着榔頭就捶到了李毅的頭上:

“傻傢伙,正道就是正道,你管那麼多幹啥。”

這一榔頭很疼,打的李毅往後徹底斷了思考爲什麼寫作的決心。從此他開始拼了命的讀,拼了命的寫。一開始,李毅想寫武俠小說,但那時武俠小說早不火了,都快跟詩歌、散文一樣成了另類。李毅的父親讓李毅寫正統小說、寫嚴肅文學。但是李毅寫了一年悲哀的發現,他壓根不知道嚴肅文學是什麼,他一點也體會不到嚴肅文學所帶來的美感。李毅的父親知道此事後非常悲痛,他仰天大喊,覺得李家徹底完了,祖宗三代竟然沒有一個人會寫嚴肅文學。

李毅父母死後,李毅徹底成了孤兒。爲了生活,他只好開始寫爽文爲生。什麼是爽文呢?爽文其實是被官府明令禁止的小說題材,是一種低俗的,沒有任何文學意義,純粹爲了讓讀者感到“爽”的一種小說。可是沒辦法,李毅只會寫這個,而且寫的特別好,特別棒。慢慢的,他的爽文在十里八鄉出了名氣,許多百姓都來偷偷索要李毅的小說。沒辦法,因爲在小說世界,大家唯一的工作就是寫小說,唯一的消遣方式就是讀小說。嚴肅小說實在是太嚴肅、複雜,百姓們都不怎麼喜歡看,只有爽文對他們的胃口。

說回李毅與徐衛的比賽。張老闆給李毅說題目很寬泛,是命運。李毅一聽,這我哪能寫的出來。你讓我寫財運、桃花運、狗屎運還行。寫命運也太難了吧。李毅心裏雖然是這樣想,但他也知道,不能跟張老闆講實情,一講自己就露餡、就全完了。於是他一咬牙、一鐵心,告訴張老闆沒問題,簡單,肯定能寫出來!

(三)

聽到這兒大家夥兒肯定會納悶了,張老闆發什麼神經,不知道底細的情況下敢籤李毅這種大笨蛋。張老闆笨嗎?他不笨的,簽下李毅當然有他的打算。

自打小說這個行業一枝獨秀起,已經過了將近五百年。程式走來走去,還是翻不過老路數:辦雜誌、出書籍。張老闆當年從一個小小編輯做起,走南闖北,一路征戰,才混到如今這般地步。其實他一開始,也想過大家爲什麼都要靠寫小說生存,在他看來,那些低賤的行當諸如木匠啊、鹽販啊、絲綢商人啊,似乎都比小說有用。但是沒辦法,世道如此,他也得跟着世道謀生。張老闆當年還是張編輯的時候,操刀的第一本書籍是一個老將軍的小說。寫的極其一般、極其流水。當年張老闆也是年輕,翻閱一半脾氣上來,扔到地上說不幹了!牽條狗都比這老頭寫的好。當時張老闆的頂頭上司,雜誌主編看到了,一下子撲到地上把小說撿起。他極其“虔誠”般的用手絹擦了擦老將軍的書籍,又冷眼盯着張編輯說到:

“小張啊,你以爲老子不知道這本書寫的一般嗎?比你懂得人多了去,寫的好的人也多了去,但是爲什麼他們沒火呢?這就是運氣、這就是資歷、這就是命運。想要改命就得學會隱忍。小張,你的路還很彎曲、很漫長啊。”

張老闆聽完主編的話驚訝了好久。他來到圖書館,裏面人山人海,到處都是看書的人。他從前臺打聽了一下,按圖索驥找到了老將軍以前的書籍:有初出江湖寫的《山海》、有一鳴驚人打破四方敵國圍攻的《舊鹿》、有中年時期寫成的沉穩大作《如山》、直至看到他年老時寫的“流水賬”之作《養生》。他百思不得其解,回到編輯部詢問主編爲什麼老將軍年輕時寫的那麼好,到老時反而退步了呢?主編喝了一口茶,冷笑一聲,你小子還真以爲老將軍退步了?那是他在裝瘋賣傻,不想再惹是生非。在這個時代,有時候寫的好也是一種罪過,會招來殺生之禍的。張老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主編又告訴他,其實像老將軍這樣的名家還是好的。有些名家根本不配叫名家,連寫小說都不配,結果還是很火,你知道爲什麼嗎?張老闆問爲什麼?主編告訴他,因爲他們有權勢、會攀連。張老闆聽到這話便問主編,寫小說不就該純粹的寫,只有純粹的文筆才能寫就絕世小說呀。主編聽到這句話再次冷笑一聲,說這個世界最可笑的就是純粹:我記得以前聽一個老者講過,大約在一千多年前,那時的人們還不是以寫小說爲生,甚至都不存在小說,只有詩歌作爲一種娛樂存在。可是後來,隨着鐵器刀槍的發展,國與國的征戰愈加頻繁,甚至到了滅種的地步。爲了延續生命,有個智慧的國王召來各國首腦,希望大家以後不再刀戈相見,而是通過比賽詩歌的方式進行。這個方式得到了大家的擁護。起初,以詩歌替代武力確實奏效,然而卻沒有一個讓人們信服的標準。再後來,人們遴選出各國的專業詩歌人士,組成了專業的評審團隊,來評選各國的詩歌。如果哪國想要征戰,就必須派出本國認爲最好的詩歌來和敵國進行比賽。同樣的,一個國家的官員乃至國王也是通過這種方式選拔。可是這樣到後來依舊有弊端,有人開始通過收買、暗殺來獲得選票,結果最終詩歌還是摻雜了武力。不過這種武力在詩歌的掩蓋下傷亡大大減少,因此仍舊流傳下來。直至到了今天,詩歌變爲散文,散文變爲小說,成爲了小說時代。

張老闆是聰明人,他聽完主編的一席話後,徹底明白了這個世界的本質:純粹是靠不住的,唯有不擇手段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從此以後,張老闆不再醉心小說的創作與批改,而是不斷想一些“歪門邪道”來推廣書籍,一切以銷量爲基準。張老闆名氣越來越大,逐漸在都城站穩了腳跟,甚至成了都城幕後的操控者,各大名家、達官顯貴都要讓張老闆三分薄面。

張老闆生意做大了,慢慢的,他發現這種簡單的模式根本無法滿足日益突變的社會需求:嚴肅小說一花獨放的局面開始有所鬆動,許多曾經被貶低、鄙視的小說形式在市面上出現,甚至開始大放異彩:懸疑小說、科幻小說、言情小說不斷佔據着市場,佔據着這個世界。

其實張老闆在心裏明白,單論文學性,還得看嚴肅小說。但是歷史進程的發展無可避免開始下放,下放到平頭百姓、下放到普普通通的個人。李毅那本絕世小說他當然看過:看完就一個感覺,爽:屌絲逆襲,一路狂奔,贏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峯,連男主名字都取的很爽:李梟雄。張老闆想,這本書肯定沒多大價值,但一定有不少人看,賣下來估計效果不錯。他這幾天想的就是怎麼塑造一個平民“文學”大家,文學當然是虛的,李毅這人正好符合他的計劃。但是直接賣肯定不行,直接賣都城真正的文學大家該不樂意了:什麼破玩意兒,放着我們的不出版偏偏出這個?怎麼辦呢?張老闆想了好久,決定拿徐衛開刀。而這次比賽,張老闆也是志在必得,不爲別的,因爲徐衛這個寫作天才也是他的手下。

(四)

徐衛聽了張老闆的計劃,一開始是拒絕的。他覺得張老闆這樣做,是對他的人格侮辱:李毅的書他看過,自己就算再差,年輕那會兒寫的也是真材實料,他寫的是什麼,狗屁不通的東西。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徐衛明白,張老闆這樣一搞,自己就再也不復當年盛況。

徐衛想要拒絕,張老闆可是一點都不在怕:不想幹?曝光真相、雪藏書籍,整廢一個小小的徐衛方法簡直多了去。當然,爲了展現自己人道主義,張老闆在威逼之後還是拋出了利誘:小徐啊,只要你乖乖幹,到時我幕後操作,封你個東部天才,小李是從西邊過來的,到時候你倆就是東徐西李,雙劍合璧,豈不快哉?張老闆說到這份上,徐衛也明白多說無意,再說恐怕連這個飯碗都要被張老闆給砸了。想當年,他堂堂一屆文學天才,馳騁都城、快意恩仇。可是年歲漸長,他逐漸發現了這個世界的醜陋:實力並不是唯一,大多時候還要看你的勢力。這個世界已經給不了沒權沒勢的人多少機會,徐衛聰明,掙扎之下還是投靠了張老闆。這些年的作品,其實有一大半都不是他寫的,大部分都是代筆。曾經那個嫉惡如仇的徐衛不見了,世事滄桑,他變得越來越虛僞。

三天之後,比賽終於開始。張老闆沒有把徐衛是自己人的事告訴李毅,怕他一激動連字都不寫了,到時候不好收場。當日,擂臺下面人滿爲患,都城萬巷皆空,人們全都過來看這場比賽。懷着激動不安的心情,李毅終於等來了徐衛。他原以爲徐衛會是英姿勃發、一表人才。哪想仔細一看,徐衛鬍子拉碴、萎靡不振,跟自己也差不了多少。二人互相抱筆握拳,簽了裁判遞上來的狀令後比賽便正式開始。題目當然是命運,時辰乃是三柱長香,每燒完一柱,監考官便會把二人寫的小說收走,由專人筆墨謄抄,寫滿整整一個牆壁:考廳外有兩面巨牆,長十米、寬五米。數十個大漢謄抄完畢之後,將兩面牆用力翻轉,以便讓觀衆對比觀看。待做完這些,一炷香又過,接着以上步驟繼續謄抄書寫。

徐衛對這些早已熟練萬分,知道自己贏不了,所以寫的悠悠閒閒。李毅這一邊呢?一沒基礎二沒經驗,磕磕巴巴才蹦了七八個字。但是沒關係,張老闆心中有數:他三天前已經派人“潤色”了一個稿子,張榜之時,謄抄的早已不是李毅當時寫的內容。第一面牆壁翻轉出來後,在場衆人皆是驚訝萬分:姓李這小子也太能寫太敢寫了吧,說什麼命運由我掌控,小說亦是如此。我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我寫的能讓大家開心就是最厲害的文章云云……然而這邊剛激動完,下一面屬於徐衛的牆壁更令人震驚:他說,我的命運一直被劉老闆掐着,自己只是劉老闆的一個販夫走卒罷了。這個劉老闆不是別人,他也是出版商,乃是張老闆的老冤家、死對頭。徐衛這一面牆的內容,不僅寫的震撼,而且寫的粗糙,全是一些污穢粗鄙之語,當時劉老闆也在臺下,百口難辨,簡直快要被他氣死。這些內容其實並不是徐衛寫的,他也根本沒這個膽量寫這些,這些內容都是張老闆安排的。原來,張老闆放棄徐衛的含義不單單是放棄,還要讓他永遠封口、永遠閉嘴。什麼人才能永遠閉嘴呢?當然就是死人:徐衛這些年來掌握了張老闆不少黑料和證據,放徐衛活着,對張老闆來講就是一顆定時炸彈。同時殺了徐衛,還能敲山震虎,更好的控制李毅這個傻子。

那張老闆要怎麼殺掉徐衛呢?原來,比賽一開始籤的狀令其實不是普通狀令,而是一張生死狀,輸了比賽的人要被砍頭的。徐衛不知底細,李毅當然也不知道,告訴他非得嚇得尿褲子,筆都提不住。比賽剛一結束,徐衛懶洋洋的伸腰,看到李毅滿頭是汗,不禁冷笑一聲。徐衛走過來拍拍李毅的肩膀,看都沒看他一眼的說,以後的路走好點,別丟我的人。李毅趕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沒一會兒,主考官出來了,張老闆、劉老闆一行人也出來了。張老闆是笑眯眯,劉老闆看着徐衛的臉那是憤怒之極。主考官宣讀了一些事宜,隨後宣佈李毅獲得了比賽冠軍。李毅還緊張着呢,底下人羣便不住歡呼,還有一些雜誌社的人開始拿着手抄本對着李毅採訪。李毅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徐衛看着這些本該屬於自己的榮譽,心裏當然酸的很。他嘆口氣,邁着步子要出考場,就在這時,一羣黑衣壯漢攔住了他,不由分說的把徐衛拉到了大鍘刀處。徐衛一看鍘刀,迷糊的心頓時就噔了起來,他嚷嚷着幹什麼幹什麼,下一秒一個壯漢就把抹布塞到了徐衛的嘴裏。徐衛被拴住了手臂,另一個壯漢用手一撐,把他帶到了鍘刀處。這個時候,出場前的那個裁判官上來了,開始旁若無人的宣讀李毅和徐衛剛纔簽下的生死狀。李毅和徐衛倆人聽到生死狀三個字都傻眼了,只有操控這一切張老闆笑盈盈的看着他倆傀儡。徐衛嗚咽着嘴,眼淚都蹦了出來,眼神死死盯着張老闆。張老闆對徐衛冷笑一聲,背過了身子。黑衣壯漢此時手起刀落,鍘刀一下子切掉了徐衛的頭顱,那溫熱的血液四處噴濺,李毅渾身冰冷,感覺自己全身都是血漬。

(五)

張老闆鍘掉徐衛,連帶着把李毅的精氣神也給鍘掉了。他想走,回到老家,繼續寫自己的垃圾爽文,可他已經跟張老闆簽了協定,那協定籤的時候有一本多厚,李毅也沒有細看。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定其中有項條款就是違約鍘頭。

就這一下,李毅徹底蔫了,成爲了張老闆又一忠實傀儡。比賽剛一過,張老闆就把李毅的書給燒了,找來自己的御用代筆師們,七八十個人一塊上,不到一週就把一本嶄新的長篇寫了出來:題材類似於爽文,但足夠僞裝、足夠隱蔽,看着爽逼格還夠高。與此同時,張老闆從上到下,徹頭徹尾把李毅修整了一番。張老闆這一招叫做形象改造計劃,他構思過了,往後的小說,不單單是內容營業、紙上談兵。更應該擴展到外圍、擴展到自身,打造一個全方位的新世紀寫作人才。看着天花亂墜、閃閃發亮打扮的跟個星星似的李毅,張老闆靈機一動,把這個方案定義成爲了“小說明星”計劃。

李毅成爲了小說明星,可他一點都不快樂。他開始每天趕通告,作宣傳。他一個月能出兩本書,可笑的是沒有一本是他自己寫的。他成爲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工具人,每天張老闆帶着他擺弄來擺弄去,在各大雜誌頭條說些“沒有到不了的將來,只有不夠努力的當下”之類的廢話。都城風向頓時就變了,就連各大行業都開始競相模仿:酒樓的旗幟飄揚的是“我有好酒,你有故事嗎?”飯館招牌打的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醉香樓的美食酒肉。”一時之間,李毅成爲了全都城的平民偶像,但是也有人不愛他,那就是其他文學大家。他們恨李毅,同時也瞧不起他。覺得他寫的狗屁玩意、侮辱文學。

但是李毅卻沒有功夫管這些,連軸轉的他此時才明白張老闆的真實面目,在“榨人”這一方面,張老闆絕對是個天才。徐衛死後,他第一時間讓代筆師幫自己出了訃告,言辭誠懇,力透紙背,聽者無不淚慨。緊接着,張老闆又發了十來本徐衛的遺作,當然沒有一本是徐衛寫的。不過有這名號就夠了:天才作家,常年受劉老闆控制,淪爲寫作機器,最終不堪重負,當衆舉報了劉老闆,含淚揮別這個醜陋的世界。而他的知己,多年好友的張老闆則在他死後心生憐惜、收集遺作、集結出版、數量有限、先購先得。

劉老闆的生意因爲這件事一蹶不振,而一張張鈔票正源源不斷流入張老闆的口袋。一戰封侯,張老闆頓感人間無敵手,甚至有種孤獨求敗般的感覺,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命運之輪,正在悄悄發生着翻轉。

(六)

出書、籤售、巡演、演講。一戰成名之後,李毅搖身一變成爲了都城第一大作家。可是李毅並不快樂,那些日子李毅被張老闆推着走,感覺身體快被掏空,渾身口乾舌燥、痠軟無力。更無奈的是,他以前是個直言快語之人,現在迫不得已被張老闆操控,一肚子話說不出口,感覺自己快成了個木偶。他懷念家鄉,想要回到以前那個平靜祥和的地方;同時他也恨張老闆,恨他如此毒蠍心腸。

在張老闆身邊做事,李毅是一刻也不敢放鬆警惕。兩個月過去了,李毅敏銳察覺到,張老闆開始不再關注自己,偷偷培養了一批新的人馬。李毅明白,快節奏的小說形式下,自己火的時間只會越來越短,一切變得迅速,作家成爲了流水線上的產物。李毅開始害怕了,失去了利用價值,也就意味着將要失去生命。他思前想後,準備收拾包裹、打點行裝,擇機而動逃出這個可怕的地方。

就在李毅着急忙慌,偷偷準備着的時候,一個神祕的人物找到了他。當時李毅剛剛甩掉張老闆派來監視他的人,李毅以爲逃出了生天,還沒鬆口氣,這時一個黑衣人蹭了他肩膀一下,力氣很大,差點把李毅撞倒。李毅剛要生氣,黑衣人偷偷從袖口掏出一把短刀,小聲說,劇毒,別回頭,跟我走。

李毅以爲自己的計劃敗露,被張老闆發現,只好順從的跟着黑衣人過去。哪想剛走一半,離開了大街,黑衣人就把李毅給敲暈了。黑衣人拖着李毅來到一個小巷,七拐八拐進入一個隱蔽的地下門房。李毅一睜眼,眼前圍着七八個人,李毅被嚇壞,大喊張老闆饒了我吧,饒了我吧張老闆。旁邊一個大漢見此情形,甩手就給了李毅一耳光:講我們纔不是張畜生!這一巴掌把李毅給甩懵了,他蔫蔫的不敢再多說一句。

“毅兄,不要害怕,我們不是張老闆的人,我們是來幫你的。”一個聲音傳出,七八個人立馬閃出一條小道,從他們身後走來一個模樣年輕,卻滿是白髮的男人。李毅一愣,問幫我,到底是幫我還是綁我?

“哈哈,毅兄真會說笑,我們就是來幫你的,沒有我們,估計不出月底,張老闆就會讓你消失在這個人世間。”李毅咽口唾沫,心想他怎麼知道這麼多。於是膽戰心驚的問道:

“那閣下何許人也?”

“毅兄知道徐衛吧,我曾經做的就是和他一樣的工作,甚至比他更早。”

“你是說你也在張老闆手下幹過?”

“是的,只不過徐衛被滅了口,而我逃出了張老闆的魔爪。”

“那閣下的名字是?”

“不用知道我的名字,叫我顛覆者就好。毅兄,我與你有着一致的目標,那就是拆穿、推翻張老闆對小說界的控制。”李毅看到顛覆者說完此句,手心在用力握緊。他小聲問顛覆者,要怎樣才能推翻張老闆的控制呢?

“別無他法,背水一戰、魚死網破是也。”

“這,也就是說會危及生命?”

“當然。”顛覆者說。李毅不再言語,顛覆者看透了眼前這個人的懦弱,他走過來,拍拍李毅的肩膀:

“毅兄,我在你的家鄉看過你以前的作品,曾經你也有夢想,希望做一個自由的、真正的作家,對吧。”

“是。”李毅回答。顛覆者這句話戳中了他的內心。他確實有這樣的夢想,從小他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就是爲了能夠寫出真正讓世人敬仰的作品。可是現如今,他連寫的自由都不再擁有,那種感覺真的就像是剝奪了生命一般。顛覆者看到李毅這個樣子,明白機會來了,於是繼續說道:

“毅兄,曾幾何時,小說象徵着我們這個世界的文藝、公平以及純粹。可是現如今,一切都變了,一切變得虛無、狡詐:沒有人再細心琢磨小說的技巧、沒有人再用心勾勒小說的故事、沒有人再付出真心竭盡全力像培育生命一樣培育自己的作品。小說成爲了權利的天秤、利益的砝碼。毅兄,我告訴你,這個世界的小說已經完全失質。不管是嚴肅文學還是類型文學統統都變得骯髒無比,他們的功能在不斷稀釋,當這些功能完全消解,這個小說世界還有存在的意義嗎?那和千百萬年前,人類刀耕火種以戰爭來獲取利益的方式又有什麼不同?所以,毀滅他吧,加速他的消解,讓我們做駱駝之下的最後一根稻草,做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執行者,斬斷荊棘,涅槃而生吧!顛覆者越說越激動,舉起手臂又狠狠的砸向桌面。李毅本身就是個中二的理想主義者,這一番言論徹底激發了李毅的鬥志,他狠下心腸,決定跟顛覆者合作了。

(七)

顛覆者當年其實並不是張老闆的手下,而是跟張老闆一樣是名出版商人,而且還是老熟人:主編。

是的,顛覆者就是當年張老闆的上司主編。張老闆在聽了主編的一席話後,“痛定思痛”,決定在出版界做一名冷血殺手。當年的主編聽完這些後當然很“欣慰”,只是他沒想到,張老闆並不是個偏安一隅的人,他有着更大的野心和抱負。失去了信仰的束縛,張老闆的仕途發展飛速,很快達到了和主編差不多的高度。主編此時還以爲得到了一個得力幫手,愉悅的提升他爲副主編。

可萬萬沒想到,張老闆根本不滿足於此。很快,張老闆便對主編動了逆反之心。他蒐集主編的黑料,在幕後煽動輿論攻擊主編。待到輿論定性,張老闆便跳了出來,自告奮勇“揭露”主編。主編當時肺都快氣成兩半,可沒辦法,在小說時代,輿論便是最爲鋒利的利劍。主編迫不得已離開了雜誌社,本想張老闆會念及舊情,網開一面,結果張老闆心狠手辣,勢必要殺掉主編,以絕後患。主編在顛沛流離中僥倖而生,他對張老闆的仇恨也愈加深重。爲了報復,他改頭換面成了一個顛覆者:徹底反轉自身,打着顛覆邪說、返塑純粹的口號來招兵買馬、拉攏人心。

一個時代的發展必然有一羣人的落幕。很快的,落幕人羣在顛覆者這裏找到了希望。他們毫不猶豫的加入了顛覆者的陣營,開始積極策劃,準備端掉張老闆構築的小說時代。爲了復仇,顛覆者煽動人們打造早已被明令禁止的鐵器,準備藉助李毅之力,實施他們的最終計劃:使用武力打破張老闆的統治。

由於李毅的失蹤,張老闆這些日子簡直氣急敗壞。可是沒有辦法,生意還得繼續,他拉攏人手,編造了一個李毅意外而死的消息,同時加緊搜尋新的傀儡,加大馬力繼續做他的生意。三天之後,張老闆物色到了新的人選,準備在都城廣場展開盛大的簽約儀式。而就在當天,顛覆者與李毅他們也準備妥當,手持利劍短斧隱匿在人羣當中,只待顛覆者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展開五百年來最大一次屠殺。

很快,張老闆油光滿面的上臺了。顛覆者在臺下注視着這個曾經的手下,露出了一絲冷笑。他聽到張老闆在講解他最新的小說理念:新的媒介正在加速產生,以後書籍將不是唯一的小說載體;新的小說形式也不斷出現,嚴肅文學唯我獨尊的局面將不再繼續;新的作者培養方式正在不斷優化,以後寫的好與壞將不是唯一評判標準……

“不可能!”就在這時,人羣中出現了一個聲音。張老闆一愣,尋着衆人的目光望去,頓時怔在了原地:是失蹤多年的主編!顛覆者此時披着一頂黑衣斗篷,緩緩走到了臺上。他振臂一揮,斗篷落地,臉上滿是傷疤,那是曾經張老闆迫害他的印記:

“諸位!容我在此多說一言:千百年來,我們這個小說時代的發展歷經滄桑,如今已經走了將近五百個年頭。一直以來,我們都恪守祖訓,把小說的好壞、優劣、高低當作唯一的評判標準。可現如今,有這樣一個人,卻要違背祖規,把面貌的美醜都加到了小說評判席上。你們能答應嗎!”

“不能!”

“絕對不能!”

“……”

人羣聽此良言,無不激動萬千,紛紛振臂高呼。張老闆一看情形不對,趕忙對着人羣大喊:

“大家別聽他的!他不過是一個胡言亂語之人,大家千萬不要聽信此人讒言!”

“那好,張老闆,既然我的話不能信,那這位李天才的話總該能信了吧?”顛覆者笑笑看着張老闆,大手一揮,從人羣之中走來一個身影:沒錯,正是失蹤多日的李毅。大家看到失蹤多日的少年天才,無不驚訝萬分。李毅走到臺前,瞥了張老闆一眼。張老闆此時膽戰心驚,他聽到李毅講:

“想必諸位都已認識了我,那我也無需多言。今天,我來到這裏就爲了一件事,那就是揭露,揭露這些年來,張老闆怎麼利用作家來謀取暴利,而又在他們喪失價值後心狠手辣的殺掉!諸位一定還對曾經的少年天才徐衛有印象吧?那日他離奇死去,就是眼前這個張老闆所陷害!而我也不過跟徐衛一樣,同是張老闆的傀儡,甚至在座的諸位,都是張老闆所欺騙、榨取的對象!一筆筆錢財流失而去,一篇篇佳作無情埋沒,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張老闆害的!”李毅言畢,底下的人們早已羣情激昂,憤怒充斥了他們的內心,顛覆者的手下此時趁機起鬨:顛覆邪說,返塑純粹!

人羣響應的越來越高,張老闆慌亂之下,喊來了拿着棍棒的手下。顛覆者看到這一幕,大喝一聲行動,拿着刀斧的人羣衝殺上來,奮力揮向了張老闆,棍棒怎抵刀斧,沒一會兒,張老闆便倒在了血泊之中。而當張老闆倒地的那一刻,他仰面朝天,四周人羣嚷嚷着顛覆、純粹,可他的眼窩中,卻一點也看不到純粹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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