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打了一個比方

我只是打了一個比方。

方明笑着對伊靜說,我等你就像等醫院的電梯一樣。

你把我比作醫院的電梯,是不是太荒謬了嗎?

一點不荒謬,親愛的。最近我媽肺癌復發了,在醫院住院。病房在十八樓,我每天早晚二次去探望,或者送餐去。一進住院部,我就一路小跑進去,奔到雙號的電梯前,然後耐心地靜靜地等候,我的眼睛盯着電梯閃光的指示牌,一二三四五……

親愛的,你知道吧,世界上最艱苦的莫過於陪病人住院;陪病人住院最困難的是伺候一日三餐。可當你買來病人想喫的食品,最難受的就是等醫院的電梯。

你知道醫院的電梯有多慢呀!一幢二十六樓的住院大樓,一共只四部電梯,分單雙號樓層的。假如每層樓電梯仃二分鐘,那麼你要等從二十六層爬下來需要等幾分鐘。其實平均遠遠不止二分鐘,住院部進出的人員特多,除了病人家屬,還有醫生護工,還有拎着水果前來探視病人的親朋好友,特別到了喫飯辰光,電梯前接踵摩肩,人頭攢動,大家的目光刷刷射向指示牌,就像等待考試揭榜一樣。

有一次,化療後媽有了胃口,想喫一碗骨頭粥,我好不容易下樓打包買來了一碗,可到了一樓電梯口,足足等了十分鐘,電梯才姍姍而至。我憑着力氣擠了進去,這時來了一輛手推車,瞧着上面坐着的那位頭髮花白,臉容憔悴的老大娘,我想起了自己年邁的母親,便自覺退出了門外。後來又等了一會兒,終於上了電梯。可一到病牀,發覺盛在盒子裏的稀飯已冷透了,母親一張嘴,苦笑着搖了搖頭。

這次我學乖了,不坐電梯了。直接從安全通道上下了樓,一口氣下了數百個臺階,氣喘吁吁,大汗淋漓。當我重新買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骨頭粥,徑自衝進一樓大廳時,發現雙號的電梯剛剛落地,我激動得熱淚盈眶,情不自禁地對着電梯喊道,噯喲,我的媽!

我只是打了個比方,親愛的,我多愛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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