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觸碰,尋覓所有人行色匆匆

文|弋一

“2020年10月20日,KY之行,噩夢起點。”

“怎麼說?”

“你看過林奕含的《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嗎?”

“看過一點。具體什麼不記得了。林奕含是誰?”

“一個臺灣女作家,自殺了。”

“爲什麼?”

“你真的不知道《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到底說了什麼?”

“一個女孩愛上QJF的故事。”

“這跟KY之行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

“他們都走了後,KY發生了什麼?”

“什麼都沒發生。”

“爲什麼突然提起林奕含?我覺得你很不對勁。”

“只是最近看了她的採訪。”

“哦,少看一些這樣的內容。張純如啊,林奕含啊,三毛啊,伊藤詩織啊,這些,都少看些。”

“你怎麼知道我知道她們?”

“第一次入藏,你是不是看完了《南京大屠殺:被遺忘的二戰浩劫》?”

“嗯。”

“還跟4個香港老大哥一起分了中秋月餅?”

“嗯。”

“後來你又看了《拉貝日記》,《魏特琳日記》,一切都源於2015年那趟南京之行,南京大屠殺遇難者紀念館,你第一次知道了張純如的名字。”

“可這跟我看過林奕含有什麼關係?”

“那時你是個大四的學生,有多少大學學習理科專業的學生,要去讀那本書?”

“只是恰巧。”

“早就讓你少看這些,很多東西都是吸引力法則。”

“怎麼說?”

“2017年,林奕含的採訪滿天飛,偌大的京城卻買不到一本《房思琪》,不久後,林奕含去世,半年多後,她的書在中國大陸正版發行,跟鮑勃·迪倫的書擺在一起。”

“那是最好的時光。”

“後來你又看了BBC《日本之恥》,這個紀錄片國內現在都找不到了,然後你迷上了伊藤詩織,看她最後打官司贏了,買了她的《黑箱》,跟當年很多在北京的女孩一起聲援#Me Too運動。包括後來清華美院發生的連鎖事件。”

“2018年,值得被記住的一年。”

“你看電影《賽德與南希》,看《她比煙花更寂寞》,看《死於獨特》,第一部和第三部片子,國內甚至都沒法上映。”

“所以這一切,跟我說林奕含和房思琪有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只是覺得,好多路都是你自己走上去的,水至清則無魚。”

“這句話說得好,哈哈哈哈,後一句是人至賤則無敵。”

“你別打哈哈。你後悔嗎?”

“後悔什麼?”

“如果你知道自己會遇到KY的事,你還會在2年前甚至連個意味深長的酒局都不參加嗎?”

“……”

“你會嗎?”

“……”

“回答我,你會嗎?”

“……”

“看着我。”

“……”

“你會嗎?”

“……不會。如果早知道這樣,絕不會的,還不如直接換一些更重要的東西。”

“你別哭。你有什麼可哭的?”

“嗯。我沒打算讓你理解我。”

“沒有人有義務去理解你,共情你。”

“嗯。”

“不要求助於任何人。你說了也沒人會信,有些人很冷血,滿腦子都是污穢的想法、低級認知、令人鄙夷的審美趣味。”

“好。”

“那你恨嗎?後悔嗎?”

“說不恨是假的。雙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後悔也有,更多的是遺憾和對自己的責怪。”

“還有呢?”

“還有就是覺得自己如此普通和渺小,也要經歷如此殘酷的時刻,那些真正美麗的人,或許美麗本身並不是禮物。”

“還有呢?”

“還是得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活着。”

“還有呢?”

“還有就是,因爲後來的關係,無法說出口的一切,都再也無法說出口了。”

“哦?你嘗試過?”

“嗯,嘗試過告訴2個人。”

“然後呢?”

“然後……一個人表現得很冷漠。另一個人問,你跟他是曖昧嗎?既然曖昧的話,說不清的。”

“這些話傷害到你了?”

“嗯。是的。後者還是很好的朋友,但不怪她,反而謝謝她那麼純粹地表達了大多數人都沒辦法表達的,這樣敲響了警鐘:不要輕易告訴任何人。”

“你還要讓這些傷害持續多久?”

“……”

“想好好活着,你TMD就忘了這些!”

“……”

“你有什麼資格哭,有什麼資格崩潰,有什麼資格讓大家陪你一起?”

“我沒有!”

“很好。”

“理解你,心疼你,真正愛你的人,不論你發生什麼事,永遠在你身邊,那些不論你怎麼解釋,怎麼渴望被理解的人,不會理解你的人始終不會理解。你在他們心中,始終沒有半點分量。”

“這話說的赤裸且讓人心死。”

“那你死了嗎?”

“沒有。”

“那你活着嗎?”

“嗯。”

“還要繼續活下去嗎?

“……”

“如果還要,就TMD好好活!你只能更強大,超越所有傷痛的強大,不然怎麼會結疤,怎麼會長出繭。”

“這些話聽着好像毒雞湯。”

“那你說怎麼辦?”

“如果,所有一切,給了別人會不會不同?”

“人生沒有如果。而且,就算你想給那個人,那個人信你嗎?你想給就能給嗎?”

“……”

“或許,傷害都是一樣的,不論哪條路。”

“……”

“你還想追問結果嗎?”

“不想了。”

“不要試圖從別人那裏尋找答案,無解的。”

“是的,而且有時候別人還會曲解你的意思。”

“沒錯,世界上總有些人自大無知,他們有一種自戀傾向,你想得到什麼答案根本不重要,他們想聽什麼才重要。最好你永遠崇拜他們。當你試圖通過追問給2年前的自己一個回答時,對方卻認爲,關係是一成不變的,你還跟兩年前的你一樣。”

“你這話真有意思。”

“你承認嗎?”

“承認。那你說黑暗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看清。看清誰纔是你的真朋友,誰纔是真正重要的人,有些人你即便認識十年二十年,自以爲很瞭解對方,其實你們對彼此都一無所知。”

“還有呢?”

“還有就是,讓你更懂得把握機會。上天賞飯喫時,如果你不要,那可能永遠都捧不起那碗飯了。”

“嗯。這個太深刻太貼切了。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不論付出什麼我都是願意的。畢竟現在,也沒什麼可弄丟和害怕的了。”

“這就對了。巔峯迎來虛僞的看客,黃昏見證虔誠的信徒。”

“這句話很喜歡。”

“別放棄。不論是生活,還是你自己。”

“好。”

“所以,我猜對了是嗎?”

“什麼?”

“2年前發生在你身上的事。”

“嗯。對。”

“所以所有人的阻攔你都不顧,是因爲沒辦法,有口說不出?”

“……”

“原來是這樣。你爲什麼當時不向任何人求救?”

“……”

“你可以報警的!”

“……”

“寶貝,你需要一個擁抱。”

“……”

“別哭。都過去了。”

“真的都過去了嗎?”

“會過去的。”

“怎麼過去?”

“在於你自己。不論多麼惶恐,面對它。”

“……”

“不能面對時,就放好,不要去觸碰。”

“……”

“沒關係,我允許你失控。”

“……你到底是誰?”

“不重要。你知道你是誰嗎?”

“也不重要了。”

“艱難的生活並不浪漫,踏實的活着,纔是最高明的藝術。”


夜幕下的小城如此寂靜,迎來了第一場雪,落地很快融化。

街角的咖啡廳像往常一樣燈火通明。

路燈下行人籠罩着一層暖橘色的光圈,所有人行色匆匆。

今天的談話無人知曉。

擡頭望去,十字路口,綠燈亮起,風穿過大地。

一年又到尾聲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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