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天

【文*城南銀杏】

後來我會發現,關於那些正好的年紀所遇到的人和事都不再重要;那些義無反顧的旅行,那些日夜兼程的星月,那些奮不顧身的零落,大多都只是爲了忘卻,無從過問,而唯獨那個我所遇見的秋天,不知它們在北方可好!

報之以秋

一、

很多事的存在就是爲了遺忘。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開始有了懷舊戀物的毛病,從火車票到電影票,從畢業證到身份證,從老照片到新壁紙,無一不在我藏匿範圍之內;大到兒時所親身經歷過的老物件,小到姥姥送給我的那些過了時的小玩意,無一不是我視若珍寶的東西……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開始變得小心翼翼的對待身邊的每個人,從在乎的人到不在乎的人,從剛認識的新人到熟識的舊人,從同類到異類,無一不在我感同身受之內;大到成人世界裏的禮尚往來世俗風塵,小到一言一行答問之間的步步驚心,無一不是我現今生活的必修課程……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開始不再事事逆來順受,過夠了一種又一種的卑躬屈膝,也開始考慮了這個年紀裏的不再將就;那些曾經和旁人有相同嚮往的理想生活:從朝九晚五燈紅酒綠也變成了不爭不搶胸無大志,總之那個年紀裏的逆流而上如今也不單單只是從前的乘風破浪……

就這樣我時常會思考着如今的生活是多麼的瞬息萬變。

就在不久前和一個遠方的朋友談及現在的感情與否,無意間記住了她的一句話:“現在的人不喜歡走心更容易走腎”雖然當時並不是太過反感這句話,但還是有意的回了一句“是啊!我喜歡從前慢”。

而對於從前有多慢呢?我自己也是不能清楚的回答自己,故此這段時間裏我一直在思考着從前慢的時間長度和空間跨度,當然這些以無關問題最初的風月。

打開那些從前慢的箱子,褪去所有的蛛網風煙,發現最初的一些故事早就日漸褪色,慢慢凋零,最完整的那些也只不過是兒時的姥家,父母的爭吵,最懵懂無知時的金陵城時光,以及刻在一生中關於廖城七年的日曆。

突然就不是很清楚從前慢是不是一個故事,亦或者是一首旁人眼中恬躁不堪的詩文:那些兒時每天清晨由姥家發出的第一抹鳥語朝陽,是否就是我初識人間煙火的聲律啓蒙也無從考證;而那些日子裏父母爭吵着的弄堂空巷中大事小情,卻是我幼時所有認識美好世界崩塌的源頭這毋庸置疑;那些關於最懵懂時期槳聲燈影裏的金陵城,那些關於血液裏藏着風的廖城叛逆事蹟,如今還是琳琅滿目,但依稀的卻是無從選購,無從擁有……

以前很多時候總會偏執的認爲:不如我們由頭來過!而每次大言不慚的認爲過後自己卻又從不知道怎麼樣自圓其說;就像那些從前慢的箱子打開了,慶幸的是還可以觀望,而無法接受的卻是無處安放。

箱子是一個載體,從前慢卻永遠不能是一個東西。無論再怎麼視若珍寶,無論再怎麼小心翼翼,無論再怎麼不願將就,後來終歸明白的:很多事情的存在就只是爲了遺忘。

二、

或是孤獨的人不會容易健忘。

關於孤獨的人是不是總喜歡叛逆生活的規律;在夜很深的時間裏去聽着窗外寂寥的雨,彈起自己落滿灰塵的琴,那些生澀的和絃轉換出笨拙的歌謠告慰着逝去的蒼白日子,無動於衷的一首又一首。

關於孤獨的人是不是總喜歡評判生活的價值;在陽光很好的歲月裏混混沌沌的睡去,做着那些永遠不會成真的夢,嘲笑着飢餓,憎恨着眼淚,那些本該快樂的時光裏永遠是哀傷的留聲機,宣告着可恥且不能富足的旋律一曲又一曲。

關於孤獨的人是不是總喜歡慵懶的散漫和頹廢;在平凡無奇的生活裏若有所失的看着過往,不問眼前的苟且,那間慌亂的房間裏凌亂的衣服,疲憊的鞋子,老舊的垃圾,那些永遠因爲害怕遺忘而翻開了就無法合上的日記本,記錄着雜亂無章的生活一頁又一頁。

也因此我會時常想起孤獨的人可能是最不容易變通的。

在這段時間的生活裏我又會在凌晨兩點多鐘的夜裏睡去,在第二天的正午時分裏醒來,草草的吃過午飯,草草的面對時間,草草的面對晝夜,草草的面對關於生活的意義。

母親總是會恥笑我浪費光陰,她總會說:活出年輕人的樣子!但我真的不明白年輕人到底是什麼樣子,那些奮鬥的起早貪黑,我找不到理由;那些叛逆的隨心所欲,我找不到藉口;那些無所事事一廂情願的數落着過往,不問將來不懼明天,卻真的適合我……

於是我在無意的一次聊天中,終於認識到了自己原來在沒有期盼的未來裏真的是坐吃等死,過一天算一天罷了!我也不會認爲這是一件殘忍的事情,相反真的還很愜意。

我會在這個城市最熱鬧的傍晚裏走在川流不息的街上去趕一場一個人不是很期待的電影;會在風很大的城裏看着街頭忙碌奔走的人們,然後脫掉外套擁抱這冬日的該有情調;會在夜還不算很深的指針裏非常飢餓的去吃着東西翻看着很多昨天的樣子;會在僅僅只有七天的星期裏把三過成四再把四過成三然後歡呼着生命的奇妙。

後來就發現愈是今天的愈來愈容易出錯,愈是昨天的愈來愈容易記牢;不論是關於生活的規律還是關於生活的價值,不論是關於生活慵懶散漫還是關於生活慵懶頹廢,那些愈演愈烈的溝痕,最清晰的永遠都是孤獨打磨出來的生命綢緞;或許孤獨的人本來就不會選擇健忘。

三、

關於我所遇見的北方的秋天。

這場生活裏的故事其實真的很奇妙:有時候說起雨傘自然會想到雨天;有時候說起火車自然會想到遠方;有時候說起存在與遺忘,孤獨與健忘就不得不談起我所遇見的秋天與北方。

也許我本來就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吧!在自己所有生活都不能侃侃而談的時候,總會相信遠方的時間裏我所遇到的樣子總是可以虎虎生風的,所以在一個剛剛好好的夜裏,坐着凌晨裏最後一班車趁着夜色擁抱了久違的北方,在最濃的秋天裏。

當然有關於一個理想主義者的生活在外人看來就是吃飽了瞎胡鬧,而理想主義者本身肯定是不會贊同的,首先他將用那些和非理想主義者抗爭的力量去看一場盛大意義的北方日出。

關於那場火車上的日出應該算是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日出;那些南方所不具備的,真實的黎明曙光緋紅的動人,歲月裏的綠皮火車那刻是羨煞旁人的,它不拘於那扇窗的視角,而是乘着那一扇扇窗穿過黑夜走進那麼美的明亮,途經山川、平原、高原、長江、黃河那些原始的生命禮讚裏最蒼涼有力的見證,那些美的動人的曙光伴隨着年輪的輕柔飄過冰冷的秋晨,微弱的晨曦抱着蒼勁有力的大地輕撫着一片片被秋天陶醉了的紅高粱和黃玉米,那分明是生命最真實的顏色,質樸,純淨,渾濁,雄厚;也是在那一刻我似乎開始有了抱怨生命短暫的念頭,爲什麼我不能長留在這本能的美麗……就這樣拉開了我所遇見的北方的秋天,是啊!這絕對就是理想主義者自說自話的樂趣。

而關於第一場北方視覺盛宴的拉開,真正意義上的秋天才悄然而至在我二十年的生命中,那一刻我是感動到默默流淚的,久旱逢甘霖。

北方的秋天和我所生活的南方秋天是不一樣的,北方的秋天將生命裏最枯萎的美麗都展示在了它的天空上,那種願以歲月可回首的天光,驚鴻一瞥中幾乎掠走了一切來自靈魂的聖潔與心靈的溫柔;迴盪在生命裏那些無家可歸的情愫,流浪在記憶裏那些不能安放的故事,放逐在流年裏那些光怪陸離的猜忌,也都莫名的找到了恰到好處的位置。那些歸家的路上一切的難以啓齒都變的順理成章,一切的莫名其妙都變的溫婉動人。這是相對與又一春的南方秋天絕對不可以相提並論的。

值得一提的是關於我所遇見的北方秋天還是善始善終的,那場日出的美麗撩人用了幾場日落的溫婉彌補,幾乎偷走了我將近二十年的情懷:雲崗石窟的落日餘暉,把北方的那種歲月裏歷史的濃厚宣告的淋漓盡致;恆山的落日清流,把北方的那種生命裏變遷的濃烈演繹的酣暢可人;內蒙的落日邊陲,把北方的那種日薄西山不是結束而是又一種生命的升起渲染的慷慨就義;平遙的落日歸家,則把一個南方人在北方所有的故人情懷鄉愁門樓,都刻畫成最美的思念伴隨着北方的千年古城當夜好眠。

而那個站在日落城樓的少年不大的眼睛裏,卻真切的藏着那個年紀裏最清澈的淚水,以至於在往後得日子,他會想起二十歲左右的年紀裏他也曾真真切切的找到過生命的真諦……

關於他遇見的北方的秋天。

四、

關於北方秋天所遇見的自己。

我所認爲最容易打開心扉的方式有三種:第一種是自己安靜的時候坐下來寫一些沉澱的東西;第二種是自己在陰雨天的時間裏抽一支菸喝一杯酒;第三種是找一個故人回首聊聊一去不復返的經歷……

也就是這樣我與沙先生在北方的秋天裏遇見了自己,雖然我並不能體會到他此刻能不能接受這個不遠千里遇見自己之說,但我大致可以感受到的是他那雙寫滿不屑的小眼睛。

似乎北方秋天的城市極其容易困頓,且真的寒冷,在晚上八點多鐘的時間裏城裏的月光總是可以用那種微涼的清暉去一望無垠,整個城市都已經開始進入了睡夢,那些爲了生活還不得不擺賣廉價商品的小販,也同這個城市裹緊了身體準備隨時好夢入眠……

而只有我們這樣異鄉的遊子纔會騎着這座城裏的共享單車,望着銀月來走走北方秋天的夜景;那些早就關了門的店鋪,霓虹燈時不時地閃爍着孤獨的格調,墨綠色的街角在北方特有的,極藍的夜空中映襯着忘了歸家人的孤獨的行程,也極其美麗;那些巷道里的貓鳴狗吠,我想它們或許也在思考着生活的意義吧!

青城大昭寺的經幡在那些僧人日夜唸叨的光影中似乎也不是太過落寞,隨風起隨風落的宿命也曾思考過生活的真意嗎?那些心靈空虛的人可以在經桶的轉動下尋找到他們想要的生活嗎?席力圖召寺廟中僧房屋檐下的鴿子還在伴着朝聖的煙火而夜夜歌唱嗎?那些僧人夜夜談經論道就真的見過佛的模樣嗎?

我和沙先生的馬奶酒在星空很亮的塞上老街喝到哪了,也無從過問吧?那些年少裏的趣事講到哪了,也無從談及吧?那些年輕生命裏的快樂衝動也是一去不復回了吧?

平遙古城裏的夜似乎也很乾淨,在母親同我聊起這趟旅程是否有些收穫的時候,我正在大口的吃着北方的鴨血粉絲湯,並樂此不彼的回覆到:

我今年二十歲,時常問我自己生命裏還缺少什麼,我感受到缺少最多的就是這個年紀裏我想要的自由;當然這份自由不是無所事事的吊兒郎當,也不是一蹶不振的昏昏度日;而我想要的是:經過我無數次放棄又拿起來的堅強和揚在臉上的自信,以及刻在以後生命裏的執着和長在心底的善良,然後很瀟灑的去做我所喜歡的事,去呼吸自由的風,看遠方的景,遇見我會在未來故事裏所期待的人,然後笑着說一句“我並不是因爲生活而生活,而是爲了生活而生活”。

後來母親的回覆以及那碗鴨血粉絲湯的味道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第一次認識了在北方秋天裏所遇見的自己。

那些青春裏的情愫在酒吧裏一醉方休後也可以隻字不提,那些燈火闌珊的故事在古城的車水馬龍裏也可以相忘於江湖,那些以後歲月裏的日子在往返的車票中也可以雲淡天高!

後來我會發現,關於那些正好年紀裏所遇到的人和事都不再重要;那些義無反顧的旅行,那些日夜兼程的星月,那些奮不顧身的零落;大都只是爲了忘卻,無從過問,而唯獨那個我所遇見的秋天,希望它們在北方會好!

                    17年12月14日寫於信息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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