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城南銀杏】
姥姥
這個冬天悽迷的雪雨沒有嘴臉
軟弱的溼潤
嘶啞了喉嚨裏的昨夜
惦念着稻田裏的露水
連同你的蒼顏
麥地裏乾涸的星星
滋長着青蛙的肋骨和脊背
醞釀力量 醜陋錚錚
一無所知的歲月斷袖
關於亞熱帶的冬天無熱的季風
綠色沒有夢境踩踏死藍色的泉井
姥姥
你是否還在不知羞恥的活着
同着那些白眼裏的湯汁
困頓的鐘聲 肅穆的午後
網兜裏的魚蝦在清晨悶熱的河溪等你
沒有夏天的日曆本誰又爲你支起涼蓆
死去的母狗從它的墓地裏爬躍
抖掉還有溫度的土泥
那是我替它埋葬的發縷
會記掛人間爐火味的晚夕
姥姥
我抑鬱寡歡的與這個髮指的世間相迎
帶着你給我的七分關愛與陰鬱
弔唁着消散了的三分同情
前不久你又來到了我的夢心
那些說出的囈語在悲傷中跌悸
哭泣着聽你九十載裏的人間喜劇
狼巴子吃了生產隊的羊
綠豆的小米粥 月牙頭下的荒涼
八碗麪條中昏黃油燈的柴火影
沒有任何被載錄書籍
土鍋門下也無從梳理
姥姥
布穀鳥早就死去了幾批
斑鳩鳥也早就沒有春天可以搬離
老舊的土黃色老莊子雜草叢生
廚屋後面的梧桐樹倒了
腰壩塘的水源消融着路際
只有稻場上的那口井還活着
帶着被淹死貓兒的香氣與悽迷
那棵生長二十年的橡慄樹
折賣了三張破舊的十元紙幣
匆匆走完這一生終於沒能長成參天綠蔭
姥姥，也許這一切你都知道
但——姥姥
你知道嗎？
當下我不想——想你
2018 小寒的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