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歲總會來,雖然我沒期待

三十而立,那該算中年了吧?

中年大致是“穿越幽暗森林,抵達心之彼岸”。因爲但丁35歲的時候在《神曲》開頭裏寫到“在人生的中途,我在一座幽暗的森林裏迷了路”。人到中年,往前看白茫茫,不知道自己二十餘年瞎忙什麼。往後看霧濛濛,也不知道自己二十多年後還在忙些什麼。前有時光追兵,將人往中年裏推,後有爹孃愛人,不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怎麼養家餬口。

四面山河,肅然如桶;天風凜冽,歲暮天寒。在初冬實在不宜聊這麼哀傷的話題。堪堪此時,少了點年輕的活力,多了點早到的暮氣。當年那個在綠茵場上的飛奔少年,怎麼就一轉眼腆着肚子一臉橫肉的在那傻笑。林妹妹葬花的時候說歲歲年年人不同,可不就真不同麼。今年又比去年重,眨眼就近寒冬;山高水遠天色暮,夜夜加班辛苦。中年大叔關山奪路,早沒有了血氣方剛,連掙扎兩下的慾望都沒有。什麼時候從來啊去啊走啊,變成了困了餓了睡了。真就是少年變中年,可悲又可憐。精力大不如前不說,人也無趣的緊。

變成一個無趣的人真的是我特害怕的一個事兒,我自己也挺害怕碰一特無聊的人的,遇到一個趙老師這麼有趣的人也是挺奢侈個事兒。不過,人到中年,你對有趣這事追求的方式變了,舒服就最有趣——不再想到底牀底下有沒有住着妖魔鬼怪,只要我的牀還是鬆鬆軟軟又溫暖,住着什麼妖怪都沒關係。美啊醜啊都沒關係,當然,如果美就更好了。

關漢卿說“人到中年萬事休”,嗚呼,人在青年萬事貪歡,人近中年更多哀愁。客舟聽雨,獨釣寒江,想浪擲青春,可惜青春已餘額不足,而又苦於遍尋不到可供續費的地方。

一入江湖歲月催,鬢已星星也。昨天夢迴故園,桃李春風一杯酒,正是人間好時節。可惜還沒來得及觸碰到回憶藕花深處的那抹溫暖,就匆匆醒來。

醒來天就亮了,中年和中年危機好像那把鐵錘,最後我們都要變得像捱了錘的牛一樣。哪怕我心裏無數次覺得,我要一直生猛一如此時。

夏目漱石說“至於三十歲的今日,更知明多之處暗亦多,歡濃之時愁亦重。”臨近三十歲的生日,借用韋瀚章的詞“快奮起,莫做老病夫!”來鞭策自己——還有帕慕克的那句“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隨時都能漫步在博斯普魯斯沿岸。”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隨時都能漫步在獾子洞水庫的堤岸上

——至少我那自由而無用的靈魂能。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