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九日 星期三 陰 晚
她好陌生。
我看見她的頭髮在水裏散開,像水草一樣纏着她的手臂,她沒有掙脫,任由殷紅的液體滲進水裏。
她在水下驚恐地囈語,睜眼的時候,我認出了她的臉。
她是我,還是夢?!
三月十日 星期四 陰 晚
夜裏我回來的時候,她們竟然沒有說話,也並沒有問我,我大概明白她們的沉默是一種心不在焉,並不知道我的異常。
我也,確實沒什麼不同尋常。
三月十一日 星期五 陰 晚
那應該是凌晨兩點,我算着時間醒來。
不大的宿舍裏只有她們微微的鼾聲。我閉着眼,卻能聽見門外若有若無的哭聲。
我從不知道我的意識可以穿透時空。我在凌晨的夜裏忘記時間,忘記身處何地。我沿着樓梯下來,甚至隔着樓梯間的窗戶看清了外面亂舞的鬼魅,沒有人,沒有聲息。
凌晨三點,意識中的我從虛無的夢魘中逃脫,然後,在夜色中睡去。
三月十二日 星期六 晴 午
我的胃裏開始翻騰,將這些月裏吞下的緘默攪得稀碎,然後連同我對他的恨一齊嘔入深淵。
胃裏的排泄物在正午的陽光下泛着噁心的顏色。我討厭正午,討厭陽光。
如同那句“生命正午之渾濁,猶如埃及之瘟疫,於誕生前與死之後的長夜之中。”
三月十三日 星期日 陰 夜
天還冷着,我裹着一件寬大的風衣,儘量將怪異的凸起融爲一體,喬裝成爲舊時的淑女,對下一個危機諱莫如深。
而我風衣裏的啜泣更像一種無助的塌陷,彷彿我的肉體產生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只能現出利落的外殼。
三月十四日 星期一 晴 夜
夜路。
我看見遠處的一對男女在街頭的路口拐進黑暗,就像陷進陰森的深淵。我看見女人們住的院子門口站着一個高個的青年,張着惡臭的利嘴窺探着深不見底的洞穴。我還看見從三樓走下來的一個單薄的女人化着羞恥的妝容,一步一步走進令人觳觫的陰間。
這些幽靈似的男女身上罩着一種悲哀,他們的未來已經成爲我的過去。
四月五日 星期二 陰 午
我在醫院看見滿屋的鮮血,看見她絕望的掙扎,看見一團模糊的肉體從她身體裏脫離,然後一個唾沫泡從她的嘴裏冒出,爆裂了。
她裹着發臭的屍布站在正午炫目的陽光下,緩緩地微笑。
或許,又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