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尼爾獨自趴在書桌上發呆,他拿起羽毛筆,一心描繪出朝思暮想的東西。他開始作畫,一畫就是好幾個小時。等累了,又跑到門外,看看有沒有熟悉的身影經過。可是盼啊盼,天都黑了還沒人出現。他把畫掛在牆上,整個房間頓時又溫暖了起來。今天是小尼爾的生日,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像畫中一樣,牽着爸爸媽媽的手逛集市。好久沒見他們了,這小小的願望能否實現呢?哪怕是得到半點消息也好啊。想着想着,外面下起了雨,看來希望又要落空了。
不知這是第幾個無人陪伴的生日了,尼爾不再妄想,索性趴在桌上打瞌睡。
吱——
門開了,風雨中,兩個披着大衣的人走了進來。
尼爾擡起頭,揉揉眼睛,不敢相信。
“小尼爾,我們回來啦!”
“爸爸,媽媽!!”
尼爾衝到門前,撲入父母懷中。此刻,與日俱增的思念和百無聊賴的空虛在瞬間爆發,化作愛的力量。父母也親吻着久別的兒子,畢竟,他們虧欠他太多太多。
“爸爸媽媽,你們到哪裏去啦?”
尼母含着淚道:“小尼爾,對不起,爸爸媽媽在外地研究一項偉大的工程。這項工程時間緊迫,事關重大,因此總是抽不出時間來看你。”
“你們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嗎?”尼爾也哭了。
“怎麼會忘了?”尼父道:“現在不是專門回來看你了嗎?還給你帶禮物了。”
“啊,禮物?”
尼母從頸上取下一根繩鏈,上面墜着一塊小石板:“瞧,喜歡嗎?”
“喜歡喜歡,特別喜歡!”尼爾脫口而出,滿心歡喜。
“拿着吧。”
尼父道:“小尼爾,你可得好好珍藏啊。這塊石板來之不易,非同一般,還可能是打開某扇祕密大門的鑰匙呢。”
“真的嗎?”尼爾愛不釋手:“那是什麼祕密大門呢。”
“你還小,暫時不能告訴你。”尼母將長繩解開,戴在兒子頸上,動作充滿了慈愛。
“看,還給你帶什麼來了?”尼父將身後的籃子提出。揭開上面的布,原來底下是滿滿的鬆軟蛋糕。
“哇,太棒了!”
“趕緊來品嚐吧!”
一家人將蛋糕擺上桌,每一寸空氣都被濃濃溫馨佔據。三人在一起總有聊不完的事,說不完的話。在尼爾心中,什麼都沒有和父母在一起來得重要。
“啊……”溫妮抹抹淚,深受感動。
“他們對你真好。”我也感慨。
“是的。”
“那後來怎麼樣了呢?”桃麗絲追問。
“唉……沒有後來了。”尼爾嘆了口氣:“那晚父母陪着我,唱着最好聽的曲子入睡。可早上醒來時,就不見了,和沒來過一樣。”
“怎麼會。”
“之後,他們就再沒有回來過,也沒說去哪。”
“會不會是長期旅行去了?”桃麗絲問。
“不可能,十年了,旅行也該回來了呀。”溫妮說。
“嗯,那你還有其它線索嗎?”我問。
“有的!”尼爾斬釘截鐵:“就是藍域藍城與藍人!”
“藍域藍城!?”
“不會記錯的!雖然沒直接講,但我隱約記得某天偷聽到的內容。他們說要解開流傳千年的祕密,還有要在藍城尋找什麼東西。”
“藍城……”桃麗絲冷汗直冒。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不不不,我不知道。”
“那藍城就是問題的切入點了,它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尼爾搖搖頭:“十年了,父母杳無音訊,生死未卜。他們手無寸鐵,一定身陷險境。自走後,我每天都在惶恐中度過,只盼望能再次重逢。這些年間,我無時無刻不在打聽藍城的消息,說來也怪,全都一無所獲。我走遍了附近的大鎮小巷,不管是街上還是鄉村,誰都不知道,誰也沒聽說過。認識的人總是嘲笑我,說那是個根本不存在的地方,是自己得了幻想症,不敢接受父母拋棄孩子,獨自享樂的事實罷了。”
“真可惡……”
“但任由外人說,我還是相信,他們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於是,爲了不再飽受欺凌,更爲了搭救父母,我就不斷練習擊劍、騎馬。時至今日,我已有計去劃闖蕩世界,到更遙遠的地方打探消息……爸,媽,你們究竟在哪?”
“所以你先前纔會急切地想要那本畫冊吧。”
“沒錯……吃過晚飯後,我又到展覽館裏查找古籍。於有限的時間內,終於在滿是灰塵的書堆中找到了它。當打開畫冊的那一剎,持續十年的夢突然被震醒了:陰鬱的畫風,壓抑的氣氛,深藍的基調,我堅信那就是藍城,是確確實實存在的地方!”
“嗯,照你說,藍人也就是活在藍城的人了?”
“對,那是個邪惡的種族……你們相信嗎?”
“當然相信,藍城與藍人肯定存在!”我說。
“我也相信,你的父母是被困在那了。”溫妮說。
“㕶㕶㕶!”
“謝謝!”尼爾哭訴着。漫長的日子,總算有人能傾聽他的心裏話了。
“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一同去找你的父母,還有找到紅城。”
“嗯,感激不盡!”尼爾不住地點頭:“我也一直嚮往生活在紅城那樣的地方,如果找到它,藍城一定也不遠了。”
衆人點頭,此話確有道理。
“噢,對,我還忘了。”尼爾伸手將頸上的繩鏈取下:“這就是那塊碎石板。”
“㕶㕶㕶嗚!”小錢袋突然叫喚着,好像對它很感興趣。
“小錢袋別鬧。”溫妮制止。
這是一塊半月牙形的紅色碎石塊,看上去非常稀有。但仔細觀察,卻和普通石頭並無差異。也許,只有找到尼爾的父母,才能知道石板的真正用途。
“快收起來吧。”我道:“還是繼續找找畫冊上有什麼線索好了。”
尼爾又往下翻,畫冊上多是無關的內容。雖得不到更有價值的信息,但激昂的氣氛依舊在持續。此時此刻,似乎只有桃麗絲一人悶悶不樂。
“嘿,桃麗絲,大家一起去找紅城好嗎?”溫妮問。
“啊。”桃麗絲瞪大眼睛:“……在問我嗎?”
“你不會還在想尋寶的事情吧。”
“不,沒有……”
“那是怎麼想的?”
桃麗絲低下頭:“我……不想去。”
屋內頓時陷入了沉默,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爲什麼?”
“我……還要守着燈塔呢,不想離得太遠……”
“好吧。”衆人無奈。
之後又聊到很晚。現在的狀況是,我、溫妮和小錢袋都樂意幫忙,而桃麗絲依舊拒絕同行。既然自有選擇,那旁人也無可奈何。因尼爾急切地想知道父母的消息,所以經一番商量,大家都認爲事關緊急,不如就明天出發。散場後,我和溫妮一個房間,尼爾和桃麗絲一個房間。大家都有機會說悄悄話了。
疲倦的兄妹倆累倒在牀上,小錢袋在牀頭邊休憩。關上燈後,小房間內漆黑一片。最近發生的事,就猶如過山車般大起大落,在高峯和低谷間來回彈跳。越經歷生與死的較量,就越懂得生命之可貴,考驗磨礪驅使成熟。現在,是時候探討一下出行的意義了。
“時間過得好快。”
“是啊,哥。”
“其實我一直都想不通,咱倆究竟是怎麼來到這兒的呢?”
“也許是神的安排吧。”
“說說你內心的想法:你想在霍伯特鎮開始新的生活,還是再去需找寶藏,又或是找到紅城?”
“必須是找到紅城,然後在那生活!再有要幫助尼爾完成心願,找到父母。”溫妮不假思索地說了一大堆。
“放棄尋寶了嗎?”我再次反問。
“不想了……”溫妮打了個哈欠,太疲勞了。
呵,我平躺着。問那麼多次,也不過是想給自己心理安慰罷了。一生中誘惑太多,面對寶藏,誰也難做到置之不理。但是,縱使誤入歧途,我依然能拋開層層迷霧,看到最初的嚮往。
“溫妮……”她已經沉沉地睡了。
我越想越明白。走到現在,迷惘的人生中終於有了偉大的目標。也許是身世造成的,我極度反感被壓迫的生活和仗勢欺人的所謂上層階級。名利與我何干?爲了尋求自由、和平和美麗,我甚至可以付出生命的代價,掙脫束縛,徹底解放。當理想成爲現實時,那將是種什麼感覺?紅城的片段時隱時現。許多勤勞善良的人團結一心,同舟共濟。我發誓,一定要去那兒生活。
一
走還是留?男孩想了很久。
小小的問題在他眼中,竟成了阻礙思考的攔路虎。
不走只因不夠強大,不留只爲不再弱小,
究竟是去是留,他絞盡腦汁。
嘲笑與謾罵中長大,在沉默中破土而出。
待到化繭成蝶的那一天,你終於可以自豪地向人們說出:
再見了,知道我名字的人!
現實短暫,夢想永恆。
我即將要去遠方,尋找拯救未來的希望之光。
我即將要去遠方,尋找拯救未來的變革之光!
二
來吧,沉睡中的人們!
今夜踏夢而行。
請和我一道去遠方,尋找拯救未來的變革之光。
水深魚遊而過,山高請插上翅膀。
翱翔過峯頂,世界也變得渺小,
當黎明來臨,便可以看到第一縷晨光。
今夜踏夢而行,今夜踏夢而行,
整理好衣領,收拾好行囊
從灰色的過去出發
在渾渾的大世界裏
披荊斬棘,乘風破浪
睜開雙眼,溫妮並不在身邊,我一翻身跳下了牀。拉開窗簾,一道刺眼的陽光射了進來,將房間照得光亮異常。只要不下雨,今天就是啓程的好日子。
門口傳來桃麗絲咯咯的笑聲。打開房門,大家都在外面準備。
“懶蟲哥,你總算起牀啦。”
“㕶㕶㕶!”
“桃麗絲,你爲何那麼開心呀。”我睡眼惺忪。
“艾酒,桃麗絲已經答應和我們一起走了。”
“真的嗎!”我喜出望外:“你不是害怕麼。”
“怕歸怕,但看你們就這樣走了,我多少還是不放心,嘻嘻嘻。”
“喲,這麼說你要保護大家了?”我調侃。
“那是當然!”
“嘿,那關鍵時刻你可千萬別掉鏈子哦!”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說起桃麗絲的加盟,那絕對是個意外驚喜!大家昨晚臉上雖然平靜,但內心對拒絕依舊非常失落,並渴望結伴而行。雖然是“三流”魔法師,卻仍比一般人強大得多。有她在,旅程纔會更順利、安全,不用擔心意外襲擊。再說尼爾,此時此刻,心情最複雜的要數他了吧。一大清早,他就爬起牀拾掇屋子,這裏摸摸,那邊擦擦。其實誰都清楚,這只是把對相伴一生的老宅的懷念,用行動表示了出來。他希望走後,屋子裏還能保持乾淨,不會沾染灰塵。於此,一面是離家的不捨,另一面是盼找到父母,尼爾的內心百感交集。
“好了,該出發了!”尼爾背起鼓鼓的大包走到院子口,轉手鎖門。
“你都帶的是什麼?”我問。
“哈,都是能用得上的東西,譬如吃的。”
“吃的?桃麗絲不能變出來嗎?”
“我只能將食物保鮮而已……”
“院子裏的花呢?”溫妮瞎操心。
“我交待了鄰居,她會幫我打理一切的。”
“嗯,還是你想得周到!”
一行人離開小家,向未知的世界匆匆而去。將來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誰都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