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願意愛我呀”

胡先生堅決不肯再看一遍我寫給他的日記,他嫌矯情,說一些明明該高興的事情非寫得那麼悲傷。我歪着頭問了一遍有嘛,心裏有一抹淺淺的想笑的情緒。

稍微想了想,遇見胡先生的那一天是2017年8月16日,到現在該有一年多了。說來荒唐,我們從一條微博底下認識,本意只是爲了消遣的我和他,竟然不知不覺間都越陷越深了。

也許這樣相似的淪陷才叫人不那麼愧欠,否則一人規劃着未來,一人預想着離開,不免太過薄涼。

跨越了將近一千公里的我們又與尋常的異地戀有點不一樣。那時的我正在高三的特別時期,沒有手機,沒有任何通訊工具,唯一寄託思念的方法就是寫日記。倒是頗領悟到了古人的不便利,也對患得患失一詞頗有感觸。

那些酸辛的心情和難捱的日子全都付之筆端,我大概寫了有四本日記了吧,連同信件加起來林林總總得有二十多萬字了,想想也是個不小的數字。等到我們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會把它們帶給胡先生。胡先生也會給我寫日記,不過他的字確實有點不雅,也總愛畫畫,惹我每次都說他划水。

不過,胡先生勝在聲音很好聽,略有些低沉卻不失少年氣,總讓人想象他應當是一個很陽光的男孩子。我想起奔現的那一天,他踩着一地落葉從我身後走來,然後拍了拍我有些僵硬的肩膀。

那一刻心如擂鼓,慌張和喜悅一時間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胡先生爲了我,從遙遠的武漢來到杭州,陪伴了我高三的下半程。高考結束後我來到了溫州,胡先生又是不辭辛苦地隨我奔赴溫州。求職的坎坷、初來乍到的陌生,箇中艱難胡先生很少對我說起。真的很奇怪,明明他只大了我三歲,卻彷彿比我多了三十年的成熟隱忍。

我不想,也不願再用悲傷的筆觸去重敘異地戀的艱難,因我比很多人都明白。我寫下這篇文章的初衷,只是想回顧我們經歷的這些天,然後對我的胡先生衷心地道一聲謝。

謝謝你願意陪着我,願意愛我。

我從來都是一個不怎麼會拒絕別人的人,就是別人口中的老好人。胡先生有時候被我無下限地“討好”行爲氣急了,會自己生悶氣。那一天我又答應了別人的要求,本來只是無意地和他說起,他卻情緒格外激動,發了長長的幾段話。我心中委屈,也有氣,索性不再理他,悶悶地拋出一句:“算了,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

我們都是格外黏人的性子,那一天七八個小時都沒有說話。他在工作,我在學習,彷彿都在比誰忍耐的時間更長。到了晚上,我剛洗完頭,用毛巾包住溼發出來的時候,忽然接到了他的電話。

“你在哪兒呢?”

“我在寢室啊。”

雖然賭氣和自己說好不理他,卻還是忍不住的嘴角上揚。他彷彿鬆了口氣,似乎是因爲冷,聲音有一點發抖,叫我下樓。我心知外面在下雨,掛了電話火速吹了一下頭髮,拿起一把雨傘就跑下了樓。

因爲沒戴眼鏡,我模模糊糊看見胡先生捧着什麼東西,走近一看才發現是一捧玫瑰花。

“別說話!聽我說……那什麼,今天不是女神節嗎。。然後,我就去買了玫瑰花給你。但是我前面在生氣,然後沒有告訴你……好了,現在不許生我的氣了……”

我有點哭笑不得,本來還有的一點點委屈也煙消雲散了。幸而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又聽他說起一路上其他人看他的反應,不由得笑出了聲。

可是玫瑰花好貴的,那麼一捧11朵就要一百多,我千叮嚀萬囑咐叫他下次不要買了。

哪有女生不喜歡浪漫呢?玫瑰花、煙花、蠟燭、戒指……可是我們窮呀!我還是學生,一個月只有一千多的生活費,他剛剛踏入工作,還揹負着房貸。雖然貧窮讓人羞於提起,可是這是現實沒錯了。

我記得我們最窘迫的一次,我已經沒什麼生活費了,他也剛剛還完房貸。來到我的學校吃飯的時候,胡先生到食堂給我點了一份8塊錢的炒飯,然後看着我吃完。

我問他,你怎麼不吃啊。他說他吃過了,非不肯吃一口,就這樣一直看着我吃。後來,他才和我說起,那時候的8塊錢已經是他所有的錢了,但是,看着我吃就很高興,哪怕自己還餓着,也很高興。

我戲謔着說我還沒踏入社會就領略到了生活的辛酸,他卻每次都要認真地糾正我。

“不是的,我有錢的。”

他總是什麼都不肯告訴我,什麼也不捨得給自己買,卻在給我買一百多塊的手鍊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爲了還4000塊的房貸去借錢,不知道以前他在來找我的時候不捨得坐高鐵而買了無座的火車票,不知道他自己都捨不得吃的東西一定要給我吃……

可是我都知道,知道他爲我撐起了一片多無憂的天空,知道他爲了讓我高興付出了多少。

寒假的時候,從來格外懶惰的我主動和我爸媽說我要去做兼職。於是找了一份飾品店的兼職,每天從早上九點半到晚上九點半,節假日到晚上十點,做二休一,倒也格外充實。我每天都對他抱怨腰痠背痛的身體和多事的客人,也初嚐了社會上的酸甜苦辣。

兼職結束後,我拿到了一半的工資1700多,然後回到了胡先生早已抵達的溫州。第二天,我帶他去了小米專賣店,一番挑選扯皮後,買下了小米8,花了1500塊。

我一點都不覺得心疼,反而格外高興。他的神情卻有點呆滯,直到把手機揣進衣服兜,坐在了一家奶茶店裏,他還是一副除了呆就沒什麼別的表情的臉。我看他將手機掏出來,摩挲它星辰般的外殼,眼睛有些紅了。

“我用什麼都可以……我只是,太高興了……這是你給我買的……”

不是一個很貴的手機,卻是我能給得起的最好的了。我看着他有些無措的面龐,心中一痛。

“我只是想給你最好的,把曾經你被虧欠的都一點點彌補回來。”

我們都曾是孤獨的人,渺小的世界裏是一片荒原,以爲再也找不到綠洲的歸宿。可是我們相遇了,對視的那一瞬間春風忽起,雲光乍現,萬物生機勃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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