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仨》是我常翻的書,枕邊書。
我買的是第一版,內附一枚藏書票。
書的裝幀設計簡潔古樸,一如錢鍾書一家人。
錢鍾書對楊絳說,“從此以後,我們只有死別,再無生離。”
一個可愛好學的女兒,一個善良寬厚的妻子,一個溫柔體貼的丈夫,這樣的家庭讓每一位讀者欽羨不已。
即便是到了人生的最後階段,一家三口依然不離不棄溫暖相守。
我們沒個坐處,只好盤膝坐在地下。他從被子側邊伸出半隻手,動着指頭,讓我們握握。阿圓坐在牀尾抱着他的腳,他還故意把腳動動。我們三人又相聚了。不用說話,都覺得心上舒坦。我握着他的手把臉枕在牀沿上。阿圓抱着爸爸的腳,把臉靠在牀尾。雖然是在古驛道上,這也是閤家團聚。
當錢鍾書得知女兒離開了,眼睛裏只有灼熱的痛和苦。老人的眼睛是乾枯的,只會在心上流淚。往往,最真的情皆是無言,最深的痛已然詞窮。
後來,鍾書也離楊絳先生而去了。
全書共分三部分。
第一部分以‘我’做了一個長達萬里的夢”拉開全文序幕。
第二部分,用夢境的形式完整地記錄這一“萬里長夢”,講述一家三口在人生最後階段相依爲命的故事。
第三部分記錄自1935年伉儷二人赴英國留學直至1998年女兒與錢先生相繼逝世,這個家庭鮮爲人知的坎坷歷程,都是小事,細微處見真章。
古驛道在書中一個不可忽視的重要意象。
在虛寫死亡的部分中走上古驛道,古驛道上相聚、古驛道上失散,楊絳與錢鍾書以及錢瑗的一切聚散都在古驛道上演繹。
在這古驛道上,楊絳將錢鍾書送了一程又一程,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船遠去。即便是自己如何想變成山上的石頭守望着已經看不見的小船也不可得。
最終只變成了一片黃葉,風一吹,就從亂石間飄落下去,落在三里河的家裏。
古驛道上的一切都不以個人的意志爲轉移,該離開的最終會離開,該留下的最終會留下。
痛定之後,只剩下楊絳滿紙洞徹生死的達觀。
三里河寓所,曾是我的家,因爲有我們仨。我們仨失散了,家就沒有了。剩下我一個,又是老人,就好比日暮途窮的羈旅倦客,顧望徘徊,能不感嘆“人生如夢”“如夢幻泡影”?。
一本《我們仨》,寫盡了她對丈夫和女兒最深切綿長的懷念,溫暖動人,文筆流暢哀而不傷。
《我們仨》共推出普通本、珍藏版、圖書館文庫本以及小精裝本四個版本,至2016年銷量已經超過100多萬冊,而楊絳先生將這筆不菲的收入全部捐出。
據編輯董秀玉回憶,這本《我們仨》的最初設想,是一家三口各寫一部分。
錢瑗寫父母,楊女士寫父女倆,錢先生寫他眼中的母女倆。
到1996年10月,患病的錢瑗已經非常衰弱,她請求媽媽,把《我們仨》的題目讓給她寫,她要把和父母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寫下來。
躺在病牀上,錢瑗在護士的幫助下斷續寫了5篇,最後都不能進食了,還在寫。楊絳見重病的女兒寫得實在艱難,勸她停一停。
這一停,錢瑗就再沒有能夠重新拿起筆。
1998年,楊絳的丈夫錢鍾書逝世。一生的伴侶、女兒相繼離去,楊絳晚年之情景非常人所能體味。在人生的伴侶離去四年後,92歲高齡的楊絳用心記述了他們這個家庭63年的點點滴滴,結成回憶錄《我們仨》。
我無法用笨筆評議些什麼,只覺無言,這樣的讀書人家,他們身上的才華與骨氣,低調內斂與淡泊名利才真正是中國知識分子該有的樣子。
仁者壽,讀書是化境,如果不讀書不寫作,楊絳先生不會有過百的長壽。
她說:我這一生並不空虛;我活得很充實,也很有意思,因爲有我們仨。也可說:我們仨都沒有虛度此生,因爲是我們仨。
凡讀過的當忘不了書中那漫長得揪心的夢,“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她內心綻出的血泡像一隻又一隻“飽含着熱淚的眼睛”。
她是錢鍾書先生口中最賢的妻,最才的女
有思想,有精神,有靈魂;
有生命的長度、厚度和寬度
如果你讀過《我們仨》,建議你重讀,再讀。
如果你還沒讀過《我們仨》,那麼一定去讀。
這樣的時代,還能與這樣的一位老者、智者、學者隔空隔界相伴,是我們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