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加繆的雙重真相

《局外人》形象地體現了存在主義哲學關於“荒謬”的觀念;由於人和世界的分離,世界對於人來說是荒誕的、毫無意義的,而人對荒誕的世界無能爲力,因此不抱任何希望,對一切事物都無動於衷。

阿爾貝·加繆的《局外人》通過塑造莫爾索這個行爲驚世駭俗、言談離經叛道的“局外人”形象,充分揭示了這個世界的荒謬性及人與社會的對立狀況。莫爾索的種種行爲看似荒謬,不近人情,實則正是他用來抗擊這個荒謬世界的武器。

全書分爲兩個部分,第一部分從莫爾索的母親去世開始,到他在海灘上殺死阿拉伯人爲止,是按時間順序敘述的故事。這種敘述毫無抒情的意味,而只是莫爾索內心自發意識的流露,因而他敘述的接二連三的事件、對話、姿勢和感覺之間似乎沒有必然的聯繫,給人以一種不連貫的荒謬之感,因爲別人的姿勢和語言在他看來都是沒有意義的,是不可理解的。確實的存在便是大海、陽光,而大自然卻壓倒了他,使他莫名其妙地殺了人:“我只覺得鐃鈸似的太陽扣在我的頭上……我感到天旋地轉。海上泛起一陣悶熱的狂風,我覺得天門洞開,向下傾瀉大火。我全身都繃緊了,手緊緊握住槍。槍機扳動了……”

在第二部分裏,牢房代替了大海,社會的意識代替了莫爾索自發的意識。司法機構以其固有的邏輯,利用被告過去偶然發生的一些事件把被告虛構成一種他自己都認不出來的形象:即把始終認爲自己無罪、對一切都毫不在乎的莫爾索硬說成一個冷酷無情、蓄意殺人的魔鬼。因爲審訊幾乎從不調查殺人案件,而是千方百計把殺人和他母親之死及他和瑪麗的關係聯繫在一起。

對於加繆自己而言,在意識到人類的肉身必將腐爛之時,也同時意識到應該真正在當下珍惜每一個一去不返的瞬間。人類必將在泥土中漸漸腐爛的身體,在加繆看來正是對永恆的驅逐和對當下的確證。“身體”與“瞬間”於是從這一個角度得以結合爲一種共同的“雙重真相”。加繆開始懂得生命的雙重真相,懂得了他散發着生命熱度卻也必將腐爛的身軀,懂得了每一個一去不返卻無比珍貴的轉瞬光陰。

由此可以看出,加繆把他本人在這方面對於生活的部分感悟賦予了默爾索,同時又有所保留。雖然默爾索在這方面遠遠沒有能夠成功抵達加繆本人站立之處,但他確實對此“雙重真相”有所繼承,他對於神父口中彼岸幸福的堅決抗拒便是最佳例證——這正是加繆1937年6月的那條筆記所要彰顯的核心價值,也正是這一點使他的許多行爲可以被我們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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