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毒陽又至
年復一年
他的蒼白如紙
一頁又一頁
紙裏裹着休克的青春
曾絆倒於少年時
一個埋伏的韻腳
從此長眠的囈語
有時
他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死
因他不曾死過
悲夫!隨之而來的自嘲
他恨自己只是棲息於大地的器物
當如是問:憑何相信
你會順利活到下一秒?
因爲你也從來沒有
在下一秒依舊活着的經驗
逝者如斯夫
你不懷疑
是因爲不及懷疑
下一秒已稍縱即逝
而明天是無數個下一秒
明年是無數的明天
不及懷疑
明天已是昨日
你的祖輩,整個人類
就這樣不及懷疑地
生生死死走到了你的跟前
但那又如何呢?
他恨自己只是棲息於大地的器物
而那長流的是什麼?
在漫長的,亙古綿延的“不及”中
在他偶爾一秒中奔瀉的反抗裏
如流星閃電
他曾想,也想不透,萬古是否與他有關?
六月,熱浪足以遏制思想的速度
人生的經驗卻比人生更快
比如一瓢冷水的暢快
像一條棲息的魚
今天便不及思考地流向了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