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數學的新思考[1]

[轉林達華blog]
在過去的一年中,我一直在數學的海洋中游蕩,research進展不多,對於數學世界的閱歷算是有了一些長進。

爲什麼要深入數學的世界
作爲計算機的學生,我沒有任何企圖要成爲一個數學家。我學習數學的目的,是要 想爬上巨人的肩膀,希望站在更高的高度,能把我自己研究的東西看得更深廣一些。說起來,我在剛來這個學校的時候,並沒有預料到我將會有一個深入數學的旅 程。我的導師最初希望我去做的題目,是對appearance和motion建立一個unified的model。這個題目在當今Computer Vision中百花齊放的世界中並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事實上,使用各種Graphical Model把各種東西聯合在一起framework,在近年的論文中並不少見。

我不否認現在廣泛流行的Graphical Model是對複雜現象建模的有力工具,但是,我認爲它不是panacea,並不能取代對於所研究的問題的深入的鑽研。如果統計學習包治百病,那麼很多 “下游”的學科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事實上,開始的時候,我也是和Vision中很多人一樣,想着去做一個Graphical Model——我的導師指出,這樣的做法只是重複一些標準的流程,並沒有很大的價值。經過很長時間的反覆,另外一個路徑慢慢被確立下來——我們相信,一個 圖像是通過大量“原子”的某種空間分佈構成的,原子羣的運動形成了動態的可視過程。微觀意義下的單個原子運動,和宏觀意義下的整體分佈的變換存在着深刻的 聯繫——這需要我們去發掘。

在深入探索這個題目的過程中,遇到了很多很多的問題,如何描述一個一般的運動過程,如何建立一個穩定並且廣泛適用的原子表達,如何刻畫微觀運動和宏觀分佈變換的聯繫,還有很多。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了兩個事情:

我原有的數學基礎已經遠遠不能適應我對這些問題的深入研究。
在數學中,有很多思想和工具,是非常適合解決這些問題的,只是沒有被很多的應用科學的研究者重視。
於是,我決心開始深入數學這個浩瀚大海,希望在我再次走出來的時候,我已經有了更強大的武器去面對這些問題的挑戰。

我的遊歷並沒有結束,我的視野相比於這個博大精深的世界的依舊顯得非常狹窄。在這裏,我只是說說,在我的眼中,數學如何一步步從初級向高級發展,更高級別的數學對於具體應用究竟有何好處。

集合論:現代數學的共同基礎
現代數學有數不清的分支,但是,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基礎——集合論——因爲 它,數學這個龐大的家族有個共同的語言。集合論中有一些最基本的概念:集合(set),關係(relation),函數(function),等價 (equivalence),是在其它數學分支的語言中幾乎必然存在的。對於這些簡單概念的理解,是進一步學些別的數學的基礎。我相信,理工科大學生對於 這些都不會陌生。

不過,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就不見得那麼家喻戶曉了——那就是“選擇公理” (Axiom of Choice)。這個公理的意思是“任意的一羣非空集合,一定可以從每個集合中各拿出一個元素。”——似乎是顯然得不能再顯然的命題。不過,這個貌似平常 的公理卻能演繹出一些比較奇怪的結論,比如巴拿赫-塔斯基分球定理——“一個球,能分成五個部分,對它們進行一系列剛性變換(平移旋轉)後,能組合成兩個一樣大小的球”。正因爲這些完全有悖常識的結論,導致數學界曾經在相當長時間裏對於是否接受它有着激烈爭論。現在,主流數學家對於它應該是基本接受的,因爲很多數學分支的重要定理都依賴於它。在我們後面要回說到的學科裏面,下面的定理依賴於選擇公理:

拓撲學:Baire Category Theorem
實分析(測度理論):Lebesgue 不可測集的存在性
泛函分析四個主要定理:Hahn-Banach Extension Theorem, Banach-Steinhaus Theorem (Uniform boundedness principle), Open Mapping Theorem, Closed Graph Theorem
在集合論的基礎上,現代數學有兩大家族:分析(Analysis)和代數(Algebra)。至於其它的,比如幾何和概率論,在古典數學時代,它們是和代數並列的,但是它們的現代版本則基本是建立在分析或者代數的基礎上,因此從現代意義說,它們和分析與代數並不是平行的關係。

分析:在極限基礎上建立的宏偉大廈
微積分:分析的古典時代——從牛頓到柯西
先說說分析(Analysis)吧,它是從微積分(Caculus)發展起來 的——這也是有些微積分教材名字叫“數學分析”的原因。不過,分析的範疇遠不只是這些,我們在大學一年級學習的微積分只能算是對古典分析的入門。分析研究 的對象很多,包括導數(derivatives),積分(integral),微分方程(differential equation),還有級數(infinite series)——這些基本的概念,在初等的微積分裏面都有介紹。如果說有一個思想貫穿其中,那就是極限——這是整個分析(不僅僅是微積分)的靈魂。

一個很多人都聽說過的故事,就是牛頓(Newton)和萊布尼茨 (Leibniz)關於微積分發明權的爭論。事實上,在他們的時代,很多微積分的工具開始運用在科學和工程之中,但是,微積分的基礎並沒有真正建立。那個 長時間一直解釋不清楚的“無窮小量”的幽靈,困擾了數學界一百多年的時間——這就是“第二次數學危機”。直到柯西用數列極限的觀點重新建立了微積分的基本 概念,這門學科纔開始有了一個比較堅實的基礎。直到今天,整個分析的大廈還是建立在極限的基石之上。

柯西(Cauchy)爲分析的發展提供了一種嚴密的語言,但是他並沒有解決微 積分的全部問題。在19世紀的時候,分析的世界仍然有着一些揮之不去的烏雲。而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沒有解決的是“函數是否可積的問題”。我們在現在的微積分 課本中學到的那種通過“無限分割區間,取矩陣面積和的極限”的積分,是大約在1850年由黎曼(Riemann)提出的,叫做黎曼積分。但是,什麼函數存 在黎曼積分呢(黎曼可積)?數學家們很早就證明了,定義在閉區間內的連續函數是黎曼可積的。可是,這樣的結果並不令人滿意,工程師們需要對分段連續函數的 函數積分。

實分析:在實數理論和測度理論上建立起現代分析
在19世紀中後期,不連續函數的可積性問題一直是分析的重要課題。對於定義在 閉區間上的黎曼積分的研究發現,可積性的關鍵在於“不連續的點足夠少”。只有有限處不連續的函數是可積的,可是很多有數學家們構造出很多在無限處不連續的 可積函數。顯然,在衡量點集大小的時候,有限和無限並不是一種合適的標準。在探討“點集大小”這個問題的過程中,數學家發現實數軸——這個他們曾經以爲已 經充分理解的東西——有着許多他們沒有想到的特性。在極限思想的支持下,實數理論在這個時候被建立起來,它的標誌是對實數完備性進行刻畫的幾條等價的定理 (確界定理,區間套定理,柯西收斂定理,Bolzano-Weierstrass Theorem和Heine-Borel Theorem等等)——這些定理明確表達出實數和有理數的根本區別:完備性(很不嚴格的說,就是對極限運算封閉)。隨着對實數認識的深入,如何測量“點 集大小”的問題也取得了突破,勒貝格創造性地把關於集合的代數,和Outer content(就是“外測度”的一個雛形)的概念結合起來,建立了測度理論(Measure Theory),並且進一步建立了以測度爲基礎的積分——勒貝格(Lebesgue Integral)。在這個新的積分概念的支持下,可積性問題變得一目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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