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最近我的微信總能收到廣告,查詢後發現要關閉推送,統共需要7步:

「微信」→「我」→「設置」→「關於微信」→「《隱私保護指引》」→「v.個性化廣告」,然後才能關閉“個性化推薦廣告”。

實踐結果,如上操作後,訂閱號的廣告只是減少,但並不會完全消失,推薦的更無厘頭,而且關閉時間只有半年。每次看到新廣告,我都能感受到微信的嘲笑,醒醒吧,兄弟,我給你看的比你自己選的更好。

騰訊是哪來的自信,會認爲它的廣告是我感興趣的?根據《騰訊廣告個性化管理》文檔,廣告主負責提供內容,選定希望投放主體,比如“男性,喜愛玩遊戲”;微信負責根據用戶畫像找到符合條件的人羣,然後向目標人羣推送廣告。

用戶畫像是怎麼來的?比如你註冊微信時填了性別男,用微信賬號授權登陸過某個遊戲,那你就被微信判定爲“喜愛玩遊戲的男性用戶”這個羣體了。

我們登陸網站一個圖省事、不經意的動作,卻被算法運用得明明白白。

微信還算厚道,雖然關閉入口藏得比較深,但畢竟還給你了個選擇權,如果遇到無良軟件,趁你不備向你索取了攝像頭、麥克風等敏感權限,那麼恭喜,今天你說有點乏力,明天系統就推薦神油給你。

有天果凍媽只是偶爾拿頭條看了個菜譜,結果手機就把她當成了熱愛鑽研的廚子,見天兒給她推薦做菜祕籍。但其實她連家裏的鍋在哪兒都不知,只是熱愛喫而已。

不過這種程度的誤傷還好,讓我喫驚的是孩子對算法的癡迷。現在給孩子個手機,他可能不再去玩遊戲,而是一直不停地刷短視頻。

靠算法來選擇內容,能滿足我們暫時的喜好,卻讓接觸到的信息範圍變窄,以爲這個世界就是手機展示給我的樣子。

如果我們只能看到自己感興趣,自己支持的觀點,那算法豈不就成了把朕馴化爲昏君的奸佞小人。

更討厭的是,算法逐漸變成了上帝和老闆。

如果與你相關的視頻因爲符合算法的規則而被推送,那你很可能因一條視頻或者一張照片而爆紅,就像在山東楊樹行村賣了15年麪條的“拉麪哥”,或者“流浪大師”,就是被算法選中的人。

名望是這個世界的隱蔽規則,它能帶來讓人瞠目的財富。也許昨天你還是小劉,今天就變成了劉哥。

於是,你身邊突然多出很多關心你的人,有人想拉你當典型,平臺想與你簽約,野生主播來蹭流量,只因算法給這些人帶來了肉眼可見的利益。

我中午在健身房時,總能遇到一個穿緊身衣的女主播,她健身動作業餘,一個坐姿髖內收能喊出網球場上小威的腔調,但直播訓練有素,一口一個哥嘮着家常,聲音婉轉甜膩,擾亂了五米開外槓鈴臥推大爺的心房。

雖然參差多態乃幸福本源,但我涵養實在不高,真想上去說姐姐我來打賞,快回家直播去吧,別在這膈應人。

但轉念一想,算了,怎樣辨識度高就怎樣來,哪裏能蹭熱度就上哪去,這就是普通人追逐流量的自研“算法”。

不過想靠研究算法爆紅,就像看號碼走勢買彩票,雖然充滿希望,但命運其實還是掌握在真正的算法手裏。追逐算法,終究會是一場空。

外賣騎手逆行闖紅燈,從你身邊疾馳而過,你鄙視他們不要命,卻忘記在路上的時間纔是他們唯一能掌控的事情。

店家不管你扣不扣錢,反正有無數平臺在競爭派送,爲了一碗麪的口感,我可以等騎手來了再下鍋;消費者也不用顧忌高峯期寫字樓的電梯像春運,或者寫字樓不允許騎手進入,反正app上規定好了送達時間,我支付了費用就要享受對等的服務;平臺需要的是利益最大化,爲了股價利潤,我要不斷優化算法壓縮送達時間,讓麾下騎手跑起來,反正低門檻高收入的工作總有人搶着幹。

在算法的算計下,騎手彷彿已不再是人,而是不需要考慮安全、健康、感情的機器。出了車禍,一個騎手還沒感覺到疼,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完了,這單要被扣錢。

我們有必要爲了過萬的工資,或者被算法推薦,或者大腦短暫的快感,而犧牲自己的選擇權,甘願迎合順從,被算法牽着鼻子走嗎?

與算法相比,我們已經處於智識的不平等中,已經要失去議價能力,還要受困於它,對它言聽計從嗎?

在算法的大潮下,普通人該如何自處?是始終對把人異化爲工具的算法保持警惕,珍視和愛惜自己,還是嘗試爬上一艘難以理解的大船,期待被莫名其妙地帶到黃金彼岸?

就像健身房女生,如果把重點從展示顏值鼓勵打賞,轉移到對動作雕琢和健康知識分享, 那就算你喊破喉嚨,我也願意爲你鼓掌。

我們是人,我們有改變算法,對算法說不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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