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讀書札記(四)—談對“盡其心者,知其性”的理解

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壽不二,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孟子說:“窮追自己的本心,就能夠知道自己的本性。知道了自己的本性,也就知道了天命。守護好自己的本心,養護好自己的本性,以以此來對待天命。無論自己壽命長短,都不改變態度,只是修身養性以事天命,這就是立命的方法。”

孟子講“盡其心者,知其性”,對於其中的“心”跟“性”,生活在現代的我們,或多或少都能說出幾個含義,但是在古人的視角里又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引起了我很大的興趣,最近讀到景海峯老師的文章《談心》,解決了我的一些疑問,也啓發了我的一些新思考。

在《談心》一文裏,景老師介紹說《說文解字》裏描述“心”像一個含苞欲放的花蕾,像蓮花的花蕊。在古代記載的文字中,如果最早從字源的意思來理解心,對於“心”的解釋多跟“成長”“生髮”的意思聯繫在一起,心的基本指向是精神性的,具有一種生長,生髮的意味,並且和生長生髮的意思緊密聯繫在一起。

歷史上不同時期的人物對於“心”的認知不同,從不同角度去闡述“心”又衍生出了不同的心學流派。先秦時期的孟子是中國心學思想的鼻祖,孟子提出“由是觀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孟子是在討論人性的善惡問題時,提出的四個“善端”即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並對應仁、義、禮、智從而形成四心之說。這個“端”相當於一個萌芽,也就是植物將發未發的生長之際的那個起始處,從善端出發,不斷擴充自己的內心,就能使人的精神世界不斷成長,培養出“浩然之心性”,成就君子人格,可以說是一種道德意義上的心。

先秦另一派管子,最早從身體的機能和官能入手來講“心”,將心這個器官同心的感知能力聯繫在一起,荀子又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提出自己的學說,認爲心有一個綜合整理、判斷成智的能力,我們通過“心”獲得對外部世界認識和辯知的能力。管子從知識的角度去理解的“心”,類似於意識活動。

漢以後,一派從孟子的路線出發,一派從荀子的路線出發,兩條線索構成了儒家心學的一個整體。宋明時代,心成爲儒家思想學說體系裏一個非常精密的、綜合的系統,也就是所謂的本體論,把對人性、自然宇宙、精神活動等這些問題的描述都融合在了“心”的論述裏面。

從景老師《談心》一文牽引出的心學發展脈絡可以大概看出,古代儒家傳統對心的認識從孟子的“道德心”、管子及荀子一派的“認知心”再到後來發展成一種本體論思想。古代心學的發展,很像是兩個爲了追求真理的人,從兩個不同的起點出發,又在某處相聚匯合,再一起攜手上路,並在途中不斷加入新的元素,最後形成了一個精密複雜的心學體系。

重新回到一開始的起點,“心”就像一個含苞欲放的花蕾,像蓮花的花蕊,代表着精神的生機,一種生髮的力量,擁有無限的可能,但是花蕊最後可能凋敝,也可能盛放,“心”投射到不同的人身上,所展現出的不同狀態,對應的就是不同的“性”,花蕊盛開後的完美狀態,對應的是完善的“心”,而所具備這種“心”之狀態的人,就是具備完全之君子人格的聖人。

“心”的成長並接近完善之“心”,需要的是修養,可以從惻隱、羞惡、辭讓、是非這四端出發去體悟心的萌芽,教育、經歷、思索等等都可以幫助人去磨練心性,感受“心”的成長,讓原初之“心”不斷的向完善之“心”靠攏,讓個人之“性”儘可能接近完善之“性”,發展出個人的完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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