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籍】電影是對寫作的屠殺

推一本書,要符合作者正在就讀的專業與他的愛好,不易。擁有一本對此契合的書籍是一件幸福的事,但並非人人都擁有這種幸福。一個喜歡時尚但在學漢語言文學的人,把《紅樓夢》視爲時尚週刊未免有點牽強。我就幸運多了。電影與文學有很多交集的書籍,很多電影名家都有過自己的創作,例如賈樟柯、陳凱歌、巖井俊二。不過今天要推的這本書,並不來自電影人(即靠電影出名的人),而是一個作家——杜拉斯,《情人》的作者。她有一本小書叫《綠眼睛》,是1980年6月《電影手冊》的特刊。並不全是評論集,其中有一些精美的隨筆,偏文學性的。倘若您與我一樣,都是對電影與文學帶有濃厚的興趣,並尊重電影的藝術屬性,那麼《綠眼睛》會打開一種新視野,去觀察電影與文學。

題目來自書中,原文是:

“我與電影之間是謀殺關係,對我而言,電影的成功根植於寫作的潰敗,電影最主要的且最具有決定性的魅力,就是在於它對寫作的屠殺,這場屠殺如橋樑一般,將我們引向閱讀本身。”

讀者會認爲“屠殺”這個詞過火,很容易結合中文語境中殘忍、病態的狀態。其實不然,在讀外國名著時,語境很重要。

“存在即合理”(黑格爾)爲“存在的事物一定合乎理性”而非“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
“我思故我在”(笛卡爾)爲“我思考即爲我存在的證據”而非“我思考世界就存在”。

同樣,這裏的屠殺並非是定義中的殺戮,而是將“寫作外表的內容剔除,從而挖掘閱讀的本質。”在杜拉斯看來,電影一定意義上衝擊了人們想象與沉浸的能力,但正因如此,又簡化了創作者與觀衆之間的關係,將更直接的體會帶給觀衆。這種體會就是“閱讀”本事。注意,閱讀是一個廣義概念,它指的是感悟能力的合集,例如對經歷的感悟、對景色的感悟、對藝術的感悟……所以,電影也是一種閱讀。

在《綠眼睛》中,杜拉斯談論文學與電影關係的短文是《書與電影》、《書,電影》,倘若您是一個想寫電影劇本的文學愛好者,對於電影思維與寫作思維的對立很是困惑,不如先去看看這兩章,會對自己安撫。筆者親證。

若您正在被批評困擾, 尤其對金錢崇拜價值觀的讚揚讓你對堅持自己藝術道路很迷茫,不如看看《電影觀衆》與《電影批評》兩章。杜拉斯在《電影觀衆》中寫道:

“我永遠迎合不了這些觀衆,也不願去迎合他們。我知道他們是誰。我知道他們無法改變,無法觸及。但我們也是高不可攀的。我們與他們面對面,徹底分離。他們永遠無法佔據全部人口。我們,即文本、書和電影的作者們,永遠在那裏,儘管偏居邊緣。我們不知道如何稱呼他們這樣的觀衆,如何給他們命名,但我們並不召喚他們。”

或許會爲您的堅守提供一些理論基礎。

在書中也有對一些電影大師的評價。例如戈達爾、雷諾阿、伍迪艾倫、卓別林。有一章叫《伍迪艾倫、卓別林》,對兩位在美國影壇有相同內核的電影人進行評價。注意,不要過於糾結所謂“踩一捧一”,很多人對這種非理智的批判很是鄙夷,誤以爲理智一定能帶來絕對的客觀。其實不然,比較是一種批判方法,是難以客觀的科學方法。這種對比較的謬論不該成爲一種道德。一種封閉的否定。杜拉斯一定是喜愛卓別林的。

“從未有人在有聲電影中達到過卓別林電影中無聲的境界。”

也一定是不愛伍迪艾倫的。

“應該是個很可怕的人,他肯定沒有愛過生活裏的任何事物。作品是由一些碎片和碎塊縫合而成的,能看出縫合的痕跡。”

我很喜歡伍迪艾倫,可我並不認爲這是一種冒犯。欣賞不意味認定完美。

《綠眼睛》還有一些杜拉斯自己的政治觀點。政治,很對立的事情。希望不要因爲政治觀點不合而錯失了一本優秀的書籍。畢竟,瑪格麗特·杜拉斯是法國人。


by 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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