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塵埃裏的美學享受

不學詩,無以言。


《蔣勳說文學:從<詩經>到陶淵明》是套裝書《蔣勳說文學之美》中的一冊。書中作者關於《詩經》的解讀頗爲精彩。

時年孔子編訂《詩經》,收錄西周到春秋時期的民間詩歌,依內容組成《風》《雅》《頌》,形成中國文學史上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的靈魂當屬於《風》。《風》採集十五地民歌集合而成,直觀還原了古人的生活面貌,是最爲心動最富溫度的篇章。不加雕琢的原生農業文明,沒有修飾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活生生的煙火塵埃,直白平鋪的情感表達,就這樣穿越千年緩緩走來。

《風》中有我們熟悉的“氓之蚩蚩”“靜女其姝”“蒹葭蒼蒼”“豈曰無衣”“有杕之杜”“燕燕于飛”“生死契闊”“執子之手”……一切樸素、純粹、簡單的情愫都在詩的長河裏流淌,靜默地提醒着現代人,原來最美好的情感呈現就是文字本身,無需搜腸刮肚地附會與絞盡腦汁地揣摩,文字原本的意義正是詩歌的原始情意。

詩無達詁,情動於中的表達與釋義是《詩經》真實的樣子。悠長、深遠、純粹、明麗,敢愛敢恨而非淺斟低唱,我們的古人就這樣用人類文明之初的語言,書寫自己有滋有味的人生。

一首短小的唐風,千年之後讀來仍爲之感懷。“有杕之杜,生於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適我?中心好之,曷飲食之?有杕之杜,生於道周。彼君子兮,噬肯來遊?中心好之,曷飲食之?”詩人將酸澀的棠梨樹比作君子,君子在道路一旁等待着另一位同氣相求的君子來訪,以期互訴衷腸、舉杯邀月、暢談感悟。這樣的盼望是熱烈的,溢滿詩行、撲面而來。大概因爲君子天生是顆獨立運轉的星星,而兩顆相似的星星能夠相遇,可遇不可求,如若相遇,理當竭盡珍惜,聊以慰藉天地間孤獨漂泊的心。詩人沒有掩飾自己孤獨,而是快樂的等待君子到來。當然,如果君子沒有出現,也不妨礙詩人對孤獨真相做出客觀判斷。承認並接受不完美,可又不缺少希望,可愛的古人瞬間治癒了愚鈍的今人,又教會今人如何自觀孤獨。

蔣勳說“詩是很複雜、很豐富的東西,絕對不要試圖給一首詩一個非常固定的答案”,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閱讀《詩經》應該讓心歸於本原,沉入原初的世界,唯有此,方能無限靠近古老土地上那羣溫暖、多情、有哭有笑、有愁有盼的人,而那羣人曾經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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