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生命的意義丨《不迷信權威》

瑜伽經裏最經典的一句話是: “ 做自己。 ”

前些日子,一個風聲鶴唳的夜晚,和一羣人吃飯。環形餐桌巨大無比,桌子的中心擺放着新鮮的百合和鳶尾,每個人都站起來講兩句話,輪到一個男孩兒的時候,男孩兒手握酒杯,甚是激動,澎湃的心緒似乎難以平靜,只見男孩目光深邃的仰着下巴,看着遙遠的遠方,面色紅潤,慷慨激昂的站着,聲如洪鐘的談蘇格拉底。

蘇格拉底從一個只有二十幾歲的男孩子嘴裏說出來總會引人側目,我也豎着耳朵,聽的格外留心。屋裏的空調撲撲的呼着暖氣,當時有一種落地聽針的寧靜。

男孩擲地有聲,說,蘇格拉底是一個很失敗的人,追隨他的人都十分愚蠢。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這樣的開場白應該是要準備講很久,世人對蘇格拉底褒貶不一,但是有一種評價卻十分統一,那就是蘇格拉底的確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原因在於他知道一件無價的事實,那就是他知道自己的無知。看男孩的態度,肯定是比蘇格拉底有先知的。窗外的風似乎帶着呼嘯的聲音,我的心,當時也有一種呼嘯的衝動。

大家熟知的蘇格拉底的學生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傾其一生也沒有研究明白和下論斷的言論,被一個男孩子輕輕鬆鬆下了十分肯定的定論,那應該有諸多的證據證明纔對,我很願意洗耳恭聽,因爲我也是衆多愚蠢者之一,雖然我們今天要談的主題不是蘇格拉底本人。或許,這是一次思維的轉角,敢於質疑的人,都有着超乎常人的勇氣。

然而,男孩的談話十分言簡意賅,一共只有兩句,一句就是蘇格拉底十分失敗,追隨他的人十分愚蠢;第二句就是原因:如果他真的很 “ 牛 ” 的話,爲什麼會被 “ 絞死 ”。

這個論點簡單粗暴,卡在喉嚨裏的魚丸還沒有來得及吞下,只差一丁點就再一次吐回鍋裏。

從不反對質疑的聲音,因爲 “ 摧毀即創造 ”,推陳出新,所有的舊觀念都是被推倒纔會有新觀點,纔會推動社會的發展,沒有質疑,我們還活在茹毛飲血的年代裏。然而,沒有做功課的論調,只憑單一的一個結果就推翻全部和過程,是十分危險又不負責任的做法。

顯然,這個男孩一共只知道兩件事,第一,聽說過蘇格拉底這個人,聽說過他的名望,第二他死了,是被絞死的,至於他爲什麼會被絞死,他做了什麼事情才被絞死,他完全可以不被絞死,也完全可以拒絕被絞死,但是他坦然接受了,爲什麼,這個男孩要麼一概不知,要麼只是單純的迷信權威。

既然被絞死,就應該全盤否定,是這個男孩的唯一論調。

這是迷戀權威的典型,不需要做任何功課,只看見了一個不知道對錯的結果,就完全維護原判。

很多時候我都會一遍又一遍的想,爲什麼我們如此迷戀權威,追隨權威,將權威當成自己精神的庇佑所和精神寄託,任由權威來塑造我們的生命。或者,是因爲我們自己不願意思考;或者,我們根深蒂固的認爲追隨是最安全的路;或者,審慎的思考是一件太過痛苦的事情;於是,我們就把自己全盤的託付給權威,聽候他發號施令,無底線的仰視迷戀,也或者,這是一種力爭上游的目標和據點,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成爲那 “ 指鹿爲馬 ” 的權威。

我們總是渴望找尋一個能夠指導我們的人,把它塑造成爲心靈的寄託,那權威的形象亭亭如華蓋,盤踞在每個人的心裏。完全臣服於權威,或者能給我們帶來一絲確定感,有種被保護在華蓋之下的安全感。

並不是所有的權威都錯,我們也只是要學會思辨,不去忽略自己真實的內心,認清內心的真相,瞭解你自己,要知道臣服一種傳統,都不過是表面的姿態罷啦,去培養自我的判斷纔是解脫,正如瑜伽經的經典名言 : 做自己。

生命是一個絢爛的圓,有時候我們會依然迴歸原點,孤獨的站着,保持一種全然的清醒和距離,當我們再一次回去,會看到不一樣的論點和結果。

很多年之前就聽人說過,曹雪芹是窮死的,看 《 紅樓夢 》 的人,都有點心智不健全,和蘇格拉底是被絞死的,所以追隨他的人都很愚蠢的道理一樣,如果曹雪芹和蘇格拉底真的厲害就應該富甲一方,富的流油,或者統治天下,被請進宮殿受萬人仰視;同理,弘一大師如果真的受人敬仰也應該被請進紫禁城,而不是臨死只有一件打着補丁的破衣衫。

無疑,這些人的參照物只有一種,就是對權威的無限仰視和推崇。

可是,我們有沒有認真的想過,一個朝代結束了,有多少人知道那個朝代的皇帝是誰?曹雪芹卻還要活幾千年,你會不會知道絞死蘇格拉底的人是誰,蘇格拉底也還要再活幾千年,弘一大師亦如是。

有多少人能記住一棵樹上有多少樹葉?我們只能記住樹本身。

哲學裏面最愛問 : “ 你是誰 ? ”

那麼,你是誰呢?

我讀了一個很好的故事: 美國人彼得.林奇 被譽爲 “ 股聖 ” , 據說在股市,他的影響力僅次於巴菲特,然而事實上,彼得.林奇創造的效益據說更勝於巴菲特,成就他如此厲害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他的價值核心只有一個 : “ 只相信自己。”

他說了一句很牛的話: “ 就算美聯儲主席偷偷告訴我未來兩年的貨幣政策,我也不會改變我的任何一個作爲。”

爲什麼我們喜歡迷信,仰視權威,是因爲我們總想從別人那裏得到啓蒙,而無法依靠自己的覺察和理解去詮釋事物本身。有時候,只是有時候,完全臣服於某個指導靈往往會使人走向邪路,比如一些宗教。

莎士比亞說:“ 寧願做一朵籬下的野花,不願做一朵受人恩惠的薔薇。與其逢迎獻媚,偷取別人的歡心,毋寧被衆人所鄙夷。”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只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心一旦徹底空寂,就不再有分析者,經驗或者批判,這麼一來權威就消失了,我們必須要覺察自己,瞭解自己,自己才能浮出水面。自己才能像那棵樹一樣,永遠站在那裏,雖然孤獨,卻活出了自己。

我沒有說那個男孩錯,只是隨着年齡的增長,他或許會發現在現實世界裏,不迷信權威,努力扮演一個安靜平凡的關於 “ 自己 ” 的角色,不茫然追逐一份虛空的東西,纔是能夠歷經歲月洗禮和推敲的長久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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