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虎和虎虎媽


虎虎媽和虎虎都趴在櫃檯和貨架間的桌子上,虎虎在寫作業,虎虎媽在給虎虎抄作業題。

虎虎媽想趕緊抄完題,然後跟我聊天。她回了一下頭,揚了一下手,向我示意了一下旁邊的貨堆,安頓我說:想吃啥,自己尋的吃吧。

這話聽起來像對狗說的。我站她旁邊笑。

虎虎媽也笑了,又改換了一句話說:想吃點啥,就吃點啥吧。

說完,她自己又忍不住笑,感覺這話像是醫生對絕症病人說的。我們一起大笑。

虎虎媽是我的同學兼閨蜜,在縣城一條街邊開着一家小超市。她的超市離我媽家特別近,回我媽家,必經她的超市。所以,每次回孃家,以及有事沒事,就去她超市聊天。

她家的零散貨物那裏,有很多美味食品。我最喜歡吃的就是煮餅。每次回去都會撲到那裏,各樣食品挑着吃。

這次回來,到她家超市,有了新的樂趣。八歲的虎虎,長得非常壯碩,有120斤,正在展示他力量的自信與興頭上。

虎虎見了我,不寫作業了。他仰着一張稚嫩的臉,問我:阿姨,你相不相信我能把你抱起來?我兩眼放光:哇!你能嗎?虎虎自信、又迫切欲試地說:能!我還能抱得動我爸我媽呢!

我高興得讓虎虎抱。他果然把我抱起,並且抖了幾抖,以證明他的力量。我驚喜地笑呼。虎虎得到更大的鼓勵似的,抱着我,在狹窄的貨架間轉圈。他媽在旁邊急的制止,叫他趕緊把我放下來。我大笑,知道他媽心疼她兒,怕她兒抱重物抱得不長個子了。哈哈!

被這個八歲的小男人抱,好享受、好開心啊!勝於吃煮餅!第二天再去她家超市,虎虎還想抱我,他媽卻堅決不讓。我和虎虎雙雙遺憾。如果每天能讓虎虎抱一抱,我寧願不吃她家的煮餅,也不吃其他的東西。

虎虎滿身的力量使不出去,自信展示不出去,只好蹲到貨架間的地上,每隻手抓住兩桶四升的純淨水,把它們提起、放下。他娘看了還是心疼,在旁邊連連制止。

虎虎媽要請我吃飯,我說不用了。虎虎媽總覺得,每次我回來,她沒請我吃飯的話,好像儀式沒完成,心裏過意不去。我說,過意不去的話,我走時帶兩盒煮餅。虎虎媽說,好,兩盒煮餅比吃頓飯便宜多了。我們一起哈哈大笑。

一天,虎虎媽送我從超市出來,邊走邊聊,走到門口還意猶未盡。我們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總也不想分離。

虎虎媽是個文藝婦女,喜歡唱歌,文章也寫得好。我問她最近是否還在唱歌?她說好久沒唱了,一段一段的,一段時間特別想唱,一段時間又不想唱了。她說:歌也唱不了,文章也寫不了,啥也弄不成,弄不下歌兒。

“弄不下歌兒”,是我們家鄉的俗語,意思是啥事也幹不成,弄不下個調調。

虎虎媽說着,就蹲在了她家超市門口的臺階上,面對着馬路。她笑道:這就是“弄不下歌兒”的姿勢——蹲在地上,像個村漢。

我笑,也跳上臺階,蹲她旁邊。兩個48歲的女人,在初冬的夜色裏,就這樣蹲在地上,面朝着車來人往的街道,戲虐、體驗着。就差嘴裏叼根菸了。

這個姿勢成了我們的話題。她的鞋有一點跟,蹲得穩健。我穿的運動鞋,蹲久了,身體有點後傾。我們從技術層面探討,覺得想蹲的時間長,還是穿有點跟的鞋好。

先是我熬不住了,覺得這個姿勢不是我的形象。我站了起來,虎虎媽還蹲在那裏。我們打趣的傻笑。

我返回她家店裏,拍了幾張照片。虎虎媽跟了進去。我再走的時候,堅決不讓她送了。虎虎媽坐在椅子上說,堅決不能再送了。我們哈哈笑着,我跟虎虎道了個再見,我推門走了。

明兒再來打劫煮餅。這女人,是我一生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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