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學:外國法制史之教會法


湖大法學院肖洪泳老師主講

《法律與革命》闡釋了中世紀對西方法律傳統的影響,是一部瞭解中世紀的經典著作。基督教教會了西方人幼兒教育、基礎教育,深化了西方人對柏拉圖關於靈魂的哲學,也只有基督教重視靈魂的救贖的宗教才能完成這次轉型。柏拉圖雖然也談到了教育但更多是跟高等教育有關的哲學教育。

基督教奠定西方對性、婚姻、家庭的觀念,希臘羅馬對性過於隨意,只有當基督教進入後才讓人們逐步認識到如何處理性和婚姻。也正是基督教帶給了西方對隱私的認識,法律才制定了許多禁止權力對隱私的侵犯。


基督教爲近現代科學發展積累了力量,因爲除非當你確立了上帝是一種絕對理性的存在,否則無法有那麼大動力來研究自然規律。

希臘羅馬只知道少數人是平等,但只有基督教進入以後,有了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纔會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基督教還改寫了西方政治觀念。基督教強烈反對世俗權力壟斷人類的靈魂和精神領域,很多人對《利維坦》都沒有讀懂,他們認爲霍布斯推崇專制主義。其實這是沒有讀懂或者沒有讀他在書中一半篇幅關於教會與國家權力的論述。霍布斯的書在當時都遭到英國皇室和教會的查禁,如果沒有基督教背景你很難進入西方政治哲學和法哲學,而我們當今法學、政治學界之所以很難讀懂西方政治,就是因爲我們在這方面的缺乏。當教會一旦突破靈魂領域而插手世俗世界也不可避免走向墮落,這也是近代宗教改革的原因,後來更是提出政教分離來徹底解決這個問題。這也是近現代基督教向古典奧古斯丁“上帝之城”的迴歸。

基督教對西方音樂的發展也有不可磨滅的貢獻,把一種屬靈的內容帶入到音樂之中,西方音樂就發生了脫胎換骨的發展。由過去類似於靡靡之音提升到淨化心靈的音樂,西方許多大名鼎鼎的音樂家無不受到教會音樂影響。

西羅馬帝國的天主教是在奧古斯丁藉助柏拉圖哲學思想解讀基督教教義的基礎上發展起來,而東正教沒有藉助柏拉圖哲學只有希臘文化。因此東西羅馬才走上不同發展道路。而柏拉圖哲學代表着對理性的追求,而基督教的上帝就是絕對的理性。這方面來說,基督教是理性和信仰的並重,而猶太教只是強調信仰。現在很多中國基督教傳播者缺乏希臘哲學重視理性的精神,無法真正傳講上帝的福音,離開了理性的信仰是很容易走偏的。很多宗教狂熱主義、原教旨主義者都是隻重信仰缺乏理性造成的。那樣的信仰不但自己很難得到救贖,還會給人類造成災難,歷史上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宣揚的聖戰、基督教的十字軍東征,現代社會的本拉登基地組織、前不久鬧得伊拉克敘利亞不得安寧的伊斯蘭國,都是信徒因爲盲目的信仰被別有用心者利用造成了無數人道主義災難。

奧古斯丁和托馬斯阿奎那將理性和信仰很好的整合起來,終成今天基督教的樣子。東正教由於缺少這一過程,使得他的影響比較有限。

東、西羅馬帝國分裂,教會走上獨立發展的道路。基督教在羅馬帝國崩潰後的日耳曼蠻族世界也產生了重要影響,但這經歷經歷了漫長過程。直到查理曼大帝幫助教皇利奧三世平定內亂,他們纔開始聯手接管世俗世界,而且教皇逐漸凌駕於世俗世界獲得無上權力。從9世紀到13世紀,是教皇最爲風光的時候,但絕對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這也導致了教皇統治下的教會無可避免的走向腐化墮落。介於種種歷史教訓,教會認識到如果世俗和靈魂混淆不清,必然帶給人類巨大的災難。1917年頒佈《教會法典》,標誌天主教從此不再幹預世俗世界徹底退出。

我們國家對教會法研究很有限,直到20世紀末纔開始重視教會法,彭小瑜博士是中國學者中研究教會法的佼佼者——《教會法研究》值得一讀。想了解教會法發展,瞭解西方政治法律從中世紀到近代的發展歷程,推薦閱讀《法律與革命》。因爲《教會法研究》學術性太強,推薦大家選擇伯爾曼《法律與革命》


日耳曼建立在契約基礎上的封建,正是跟天主教教階制度結合才發展出霍布斯馬基雅維利的思想。柏拉圖雖然提出女人可以作爲護衛者走出來,但柏拉圖更多是哲學意義上的,真正讓男女平等走向實踐還是歸功於基督教。因爲基督教強調上帝的面前人人平等,這就爲男女平等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同時因爲對上帝的敬畏,也使得人在獲得平等自由的同時懂得了邊界和節制。很多女權主義越來越極端因爲缺乏基督教背景,中國的女性主義的鼓吹者則完全是沒有接受基督教洗禮,很容易走向極度自由成爲新的社會問題。

婚姻上基督教強調雙方合意,堅決反對把婚姻當作一種交易,例如世俗世界經常實行的政治婚姻。婚姻是上帝祝福的是神聖的,因此不允許在婚姻上摻雜不純潔不純粹的內容。

若只有正義而沒有愛就會只剩下懲罰,而如果只有愛而缺乏正義就會變成溺愛、懦弱。只有基督教纔將二者結合。柏拉圖達到了古典時代西方思想的最高峯,奧古斯丁則帶領西方走入中世紀,奠定了中世紀的基礎。


一點反思

中世紀絕不意味着愚昧黑暗落後,這都是我們這些年對西方歷史的誤讀,更是反映了我們的無知。沒有中世紀的積累很難想象人類會走向近現代文明。否則你很難想象爲何自認爲1500之前一直引領世界的中國卻在近現代不斷衰落,近代文明也沒有誕生在中國。如果中世紀真如我們瞭解的那麼愚昧,怎麼可能到了近代突然就走向理性文明科學。你或許會說是宗教改革擺脫了天主教束縛,是有這方面原因,但不要忘記新教也是根植於天主教的基礎上的,不可能完全的背離之。包括文藝復興時能夠看到的大量古典時代的文獻也得益於教會的保存。

到現在還有學者寫出《虛構的希臘文明》《虛構的西方文明史》,就是因爲他們對這段歷史的無知,無法理解古典文獻如何能經歷中世紀保留下來。那隻可能是被後來西方學者僞造的,他們只能想到這樣的解釋。他們不想想,要僞造如此繁複的哲學宗教歷史文化的文獻而不被其他學者發現幾乎沒有可能,而且西方思想史上那麼多學者難道他們的積澱都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當年中國因爲疑古過甚,懷疑先秦文獻都是劉向劉歆父子編造,後來反過來遭到錢穆先生的強烈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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