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2-12宋恕與杭州求是書院

 2017年03月27日 14:00:15 來源:平陽新聞網


  宋恕(1862~1910),字燕生,平陽縣人。近代啓蒙思想家,與陳黻宸、陳虯並稱“浙東三傑”,著有《六齋卑議》等,他抨擊程朱理學,主張變法維新、設立議院、開設報館、興辦學校、振興工商等,是晚清維新派的代表人物。


  名仕推薦應聘求是

  光緒二十七年(1901)五月十九,宋恕經杭州名士即好友孫寶瑄推薦,應聘杭州求是書院。“頃得陳仲恕來書,求是書院總教習馮夢香因病辭館,院正陳仲恕力薦先生任此一席”,陳仲恕即陳漢弟,時任求是書院監院,負責書院具體事務。孫寶瑄與陳漢第是同鄉既好友,並與求是書院有緣由,光緒二十七年七月,求是書院總理陸懋勳想辭職,曾指派童亦韓前往上海邀請孫寶瑄擔任求是書院總理一職,並說“求是書院關浙江一省人才之消長,……若一時無人肩其事,則已成之局勢將墮廢,良可惜也”,後因“杭州諸老,以爭俄約病餘,故於求是書院事,肆其阻力”。

  同時,孫寶瑄又與宋恕友情甚好,孫寶瑄雖功名不顯,卻沉迷學術,交友廣泛,他與宋恕及章太炎、梁啓超、譚嗣同、汪康年、夏曾佑、張元濟等維新人士都有來往,是“舊式文人向新型知識分子轉型的代表”。光緒二十一年(1895)五月十四,孫寶瑄通過其兄孫寶琦,與宋恕相識於上海,之後,兩人在滬來往密切,孫寶瑄在日記中記載“餘比年僑寓海上、與先生交最密”“凡讀書、論世,一得力於先生,心中師事已久”,對宋的人品評價爲“宋燕子先生風節爲當今第一”,對宋的學術水平極爲推崇,“鄰優宋榮字,平情察物理,學術貫古今,理亂掌中指”“其於古今政治利弊,民情隱微,瞭然指掌,蓋曠世之大儒也”。

  光緒二十七年五月十七,宋恕從上海動身坐“無錫快”輪船赴杭,十八夜到杭州武林門外,十九早晨,先到客棧,隨至養正書塾,託其教習轉告求是書院。“少頃,該院總理陸太史衣冠來拜,且致關書,關書乃總理出名”,陸太史即陸懋勳,字勉儕,“衣冠”意思是着正裝來拜訪,並且出具由總理正式“簽發”的關書(聘書)。之後,“監院陳君仲恕來拜,隨遣轎來迎入院”,宋恕到求是書院報到時,接待是比較隆重的。

  入院後,宋恕對求是書院印象良好,一是自己的住所大而明,“房間甚大,比去年借住之上海某學堂樓房殆大四倍,又甚光明”“樓下另有一房歸我獨用,榻、幾、案之屬皆備”並配有僕人。二是書院規模大,“該院地廣近四十畝,同事二十餘人、學生百人、僕人二三十名”。三是經費多,“每年經費則萬有二千餘元,爲杭城大書院之最,蓋養正年費八千元,敷文、崇文、紫陽、詁經皆止年費三千左右也”。四是學風自由,“監院陳君頗能脫除官紳習氣,假學生以議論自由之權,教習亦多通品,故學生頗多思想發達”。


  意見相左辭館求是

  五月“二十日上半日升講堂”即到院第二天,宋恕就開始上課“出《言志》題,使各作文一篇以察其志”。其實,宋恕在就聘求是書院之前,已有豐富的教習經歷和經驗。光緒十八年(1892),經李鴻章派充爲天津水師學堂教習委員,曾起草《條陳水師學堂事宜稟》提出“切實考求本堂諸弊漸滋、學生出色尚少之所以然,並推求中國水師未能爭雄歐洲之所以然”的辦學建議;光緒二十年(1894)代岳父孫鏘鳴閱上海求志書院癸巳冬卷,並代出本年秋季史、掌二齋課題。

  宋恕在求是書院教學內容上雜糅中西、包羅文史哲,遠超傳統的科舉八股範疇,如光緒二十七年九月授課的課題,分別有動物學題、論理學題(邏輯)、社會學題等。動物學題雲:“世界動物皆有知覺。夫皆有知覺,必皆有言語,但蠢簡靈繁,相去甚遠。昔姬期分職,與言專掌,孔聖之門,或通鳥語。……今白人精察,新得可驚;赤縣古書非誣昭矣!但目界、鏡界恆沙羣動悉接其聲,悉解其意,遙遙來日,果有期歟?”;有論理學(邏輯)題雲:“能立能破、似能立似能破舉例”;有社會學題雲:“國多海濱,民易進化說”;有歷史課題雲:“明末張李之亂考略”。在教學方法上,宋恕重個性,強調啓發式教育,課堂教學以學生自行研讀爲主。宋恕不論在教學內容上,還是在教學方法上都受到廣大學生歡迎。求是書院學生許壽裳回憶說“餘年十九在杭州讀書,最得益的老師是宋平子,他勉勵學生要思想自由,不受前人束縛,要論理精嚴勿蹈馳鶩空虛之弊,他的教法因材而施,令學生於經史子集任擇、從事並不限定一科,所以學生的思想大辟”。求是書院學生錢均夫(錢學森的父親)也回憶說“宋氏在求是書院未到一年,學生受益甚多,校風頓變”。

  杭州萬佳在《求是書院在我國近代教育史上的地位極其辦學經驗》一文,提到“聘請平陽人宋平子主講國文,他博聞強記,學問精深”“自從被聘爲求是書院漢文總教習後,他在教學中注重啓發,先有學生自己閱讀、研究,有疑問再做解答”“從此,養成學生重自修、重思索的風氣”。但在館四五個月後即十月左右辭館,宋恕爲何好好上課,要辭館呢?宋恕在《上俞曲園師書》(1902年8月13日)中,說出了辭館的原因,“其夏應求是書院之延往杭,雖承諸生謬重,而與院中同人新舊兩黨意見多相左,遂於孟冬概然辭館”,光緒二十七年十月,求是書院總理進行替換,陸懋勳離職由勞乃宣接任。

  與新舊兩黨有何種意見相左?宋恕在《留別杭州求是書院諸生詩》註解中提到,與舊黨相左:“諸生所業,例定於師,畫一責遵”,而“自恕(宋恕)承令,取法象山,限規不立”,與學生是“夜夜共談心物理,朝朝同對質文書”,“心物理”即“心之理”“物之理”,就是探討人生追求、人生信念;探索事物的本質、發展規律;“質文書”即“樸實”“文華、華麗”之書,就是博覽衆書、不論樸實還是華麗的書籍都要兼顧。這是宋恕學習的方法。而“同院中以浮囂爲新,閉塞爲正者,遂皆冰炭矣”,宋恕是從清代僕學旁證博引的學術方法向探究性理、古今事理、物理的關係轉變,無疑是觀念與方法上的突破,與舊黨大概是教育方式不同。

  與新黨意見相左:“勞玉初史部來作總理,於諸同職慨續延”“(我)與(勞玉初)約先開講堂吐宗旨,視離合爲去留”“史部不願,即日辭席”,玉初是勞乃宣的字,他是理學家,信奉程朱理學,宋恕是佛學家,以佛理開智,大概是學術思想和教育理念不同,而道不同。

  宋恕辭館前後,孫寶瑄曾相勸宋恕“求是一節,弟已函覆仲恕兄,度足下曾鑑及矣”,併爲陳漢弟辯解,“仲恕兄人極好,請(公之來求是,非勉齋之意,系仲恕獨斷)”,同時,陳漢弟對求是書院一事,也作出解析“求是非漢私設,一切但求心之所安”“凡前次略有不合公理之處,恭求詳細報告,以便遵改”。“求是”是指求是書院,“漢”是陳漢弟的自稱。


  作詩八首留別求是

  十月,宋恕辭館後,“季冬病溫寓所,六旬不能起,諸生頻來侯,愧感厚意……作詩八章留別”。宋恕在《留別杭州求是書院諸生詩》中發出了“何期諸子不相鄙,乃許先生能舉隅”,幸運是求是書院的學生給他半尺講臺“能舉隅”的感慨;雖然“菊殘桐盡拂衣去”,但忘不了“別意王、吳未易圖”的悲傷情景。

  宋恕雖離開了求是書院,但與求是書院師生來往還是比較密切。宋恕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三月至四月的日記記載,三月初一“又晤(求是書院學生)許、李、施、戴、沈六人於吳房,皆見我而來者。厲亦同來”,初五日“午下侯高夢旦……復過仲恕晤談……學生許、李、沈、施、鄭五人將至旗營訪我”,三月二十三“高夢旦、陳仲恕、汪萬峯同來,仲恕贈手畫山水扇一柄”,一直到四月初九離開杭州赴上海爲止,但離杭前一天即初八,“求是書院許、李、沈、施、厲來送行”,初九“動身……高夢旦來送行”。從上述交往及宋恕在病期間“諸生頻來侯”來看,宋恕與求是書院是人走茶未涼。

  宋恕在求是書院教習雖只有短短四五月,但給求是書院留下了教習要“中西雜糅、包羅文史哲”和學生要“重自修、重思索”的優良風氣,並一直影響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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