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戒學堂】此情可待成追憶(第一章)

上一章|鍥子

第一章  藥谷有女初成長

嶺南棲梧谷,百草興盛,世代藥谷之家,岐黃之術冠絕西越。傳聞棲梧谷一門,有一蠱名生死蠱,能活死人,肉白骨,有起死回生之效。但並非谷中人人皆可種養生死蠱,唯有至陰之體,從小以身體爲器皿,以精血餵養方能養成。

種養生死蠱之人,不得習武,體質較弱。谷中種養生死蠱之人,被奉爲聖女,從谷中挑選天賦異稟之人,自小習武,培養爲聖女的守護人。一旦被選爲守護人,則被種下落星子蠱,母蠱在聖女身上,母蠱死,子蠱亡。

棲梧谷谷主雪逸軒之女雪九黎乃現任聖女,年芳十六,酷愛醫術,常於藏經閣中研究古方,鑽研醫術。她的守護人乃是十年前,雪逸軒外出遊歷,路過東南地界,于山間草地見一小孩面色蒼白,面部淤青,昏迷不醒,四周人煙罕至,遂帶回棲梧谷醫治。

小孩醒來以後,前塵往事盡數忘卻,雪逸軒見他身上帶有一塊晶瑩剔透的翡翠,上面刻有一個林字,便爲他取名爲林慕白。林慕白天資聰穎,武學天賦極高,被選爲雪九黎的守護人。自守護人確定之日,聖女和守護人便形影不離,以便於培養默契和情誼。如此,聖女才能全心全意信任守護人,守護人才願以命相護。

“林慕白,九黎可與你在一起?昨日商定一起去山下醫治桃花村的村民,現今還不見她的蹤影。”棲梧谷弟子沐之晴從屋外趕來,一臉焦急。

林慕白起身,走出書桌,身形修長,墨色的青絲以白玉發冠束起,眉目星朗,棱角分明,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右眼角下方一顆淚痣,薄脣冷峻,妖而不媚,柔中帶冷,矛盾卻渾然天成。“不在。”沐之晴還未開口,林慕白已出房門,消失在視線內。

林慕白施展輕功,直奔藏經閣,於樓閣頂層尋到雪九黎。只見雪九黎神情痛苦,蜷縮着身體,雙手按住腹部,鬢角汗水直流,整個人因疼痛佝僂到了一起。

林慕白迅速行至雪九黎身旁,抱起雪九黎,關切而又責備道,“阿黎,你是不是又偷偷試藥了?”

雪九黎微微睜開雙眼,雙手摟住林慕白的腰身,聲音斷斷續續,“嗯,我帶的,解毒丸,用完了,你,你去,望月樓的房間,拿些,解毒丸,不要,不要被,我爹,發現了。”

林慕白將雪九黎放置書桌上,轉身離開,前往望月樓。不消半刻鐘,便趕了回來,喂雪九黎吃下解毒丸。

半個時辰後,雪九黎的面色逐漸改善,疼痛緩解,兩彎柳葉眉,一雙含情目,眸色乾淨純潔,巴掌大的小臉,宛如長不大的孩童。

見雪九黎逐漸好轉,林慕白出言訓誡道,“今日爲何又偷偷試藥?”“這些醫書古籍中的方子,配伍用量模糊不清,只有試藥,才能知曉藥性。我就差這一本醫書沒有驗證了,就……”雪九黎的聲音在林慕白冷峻的目光中越來越低,“我保證下不爲例,你千萬別告訴我爹。”急忙拍胸脯明確立場,期盼地望着林慕白,手指扯着林慕白的袖口。“下不爲例。”扯出袖口,“沐之晴找你有事。”

雪九黎方纔想起她和沐之晴約定的事情,急忙起身離開藏經閣。

桃花村的村民和棲梧穀人十分熟稔,村民們隔三差五便將家裏的瓜果蔬菜贈予谷中弟子。谷中弟子每逢初一、十五,前往桃花村醫治病人,陪伴孤寡老人。

忙活了一下午,雪九黎和各位師兄師姐同返棲梧谷,聽衆位師兄師姐講述外出雲遊的經歷。

谷中弟子,多是自幼被送來棲梧谷學習岐黃之術,或是孤苦無依的孤兒,被外出遊歷之人帶回棲梧谷。待醫術精湛,年滿十六,可出谷遊歷。還有一月,雪九黎便滿了十六歲,她日日夜夜都期盼能看看棲梧谷外的世界。

雪九黎生辰那日,谷中人採集百草,浸泡於三星潭的溫泉中。雪九黎沐浴過後,穿上紫色廣袖琉璃裙,戴上紫色翡翠髮簪,淡紫步搖,綰上青絲,於棲梧閣正廳跪謝師門,拜別父母。

墨色漸濃,棲梧谷之人圍着篝火唱和起舞,直至天光破曉。離谷之日,雪逸軒在谷口叮囑道,“此番外出遊歷,謹記,醫之大者,救國救民。棲梧谷之人,有三不救:投敵叛國者不救、欺壓百姓者不救、背信棄義者不救。”雪九黎恭謹而言,“女兒謹記。”“切記,出門在外,量力而行,切勿逞一時之強。”

“知道啦。”雪九黎拖聲迎和,眼神飄向遠方,看着望月樓前的鳳凰花。

雪逸軒轉而囑託林慕白,“慕白,你年紀稍長黎兒,萬事多提點她。注意自身安全,寧與同好爭高下,不予小人論是非。”林慕白抱拳,恭敬鞠躬,“弟子謹記,請谷主放心,弟子定護聖女無憂。”

雪逸軒絮絮叨叨,雪九黎趕忙打斷,“爹,時辰不早了,該啓程了,待女兒遊歷歸來,定好好陪您聊聊家常。”拉着林慕白一邊小跑,一邊和雪逸軒揮手告辭,雪逸軒只能不住的嘆息。

“再不走,我爹不知道能嘮叨到何時。”直到看不見雪逸軒的身影,雪九黎才放慢步伐,喘着粗氣。林慕白右手輕拍她的後背,爲她順氣,“你爹也是爲你好,你自幼體弱,師傅自然分外擔憂。”

“我知道,但我信你,定會護我無虞。”雪九黎擡頭,目光灼灼的望着林慕白的眼睛,林慕白訝異於雪九黎全然的信任,鄭重地承諾,“我林慕白,此生定會護你周全,若違此誓,受百蠱噬心之痛。”“世事無常,總會有意外伴生。再說,我有生死蠱,不會輕易有事的。”

出了棲梧谷,雪九黎便換上了男裝,美其名曰,爲避免無謂之事。林慕白也便隨她而去,畢竟,他的人生使命,便是保護雪九黎。唯有雪九黎一生無虞,他纔有未來可言,纔有人生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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