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治心經卷十三:意志篇

心如鼎鎮,志如磐石。

《論語》曰:空手與猛虎搏鬥,徒步而涉深水,表面是勇氣,內在是意志。

曾國藩說,危難時可以驗證平素之道力。祁門帥營,四面臨敵,曾國藩帳懸長刀,言退一步即入地獄,弈圍棋如故。

梁啓超說,功成業定後,人說蒼天獨厚曾國藩,實皮相之論,使其意志稍有搖動,他一定是一位大失敗者。

《抱朴子》將“堅志”稱爲“功名之主”,《呻吟語》說,“志不堅確,必無所成”。陶淵明園中自耕,史可法梅花伴骨,皆以意志爲天下傳誦。

意志篇(上)

【原文】

神明則如日之升,身體則如鼎之鎮,此二語可守者也。
惟心到靜極時,所謂未發之中,寂然不動之體,畢竟未體驗出真境來,意者,只是閉藏之極,逗出一點生意來,如冬至一陽初動時乎。
貞之固也,乃所以爲元也;蟄之壞也,乃所以爲啓也;谷之堅實也,乃所以爲始播之種子也;然則不可以爲種子者,不可謂之堅實之谷也。
此中無滿腔生意,若萬物皆資始於我心者,不可謂之至靜之境也。
然則靜極生陽,蓋一點生物之仁心也,息息靜極,仁心之不息,其參天兩地之至誠乎。
顏子三月不違,亦可謂洗心退藏,極靜中之真樂者矣。

【譯解】
神明好比太陽的升起,人的身體則如同鼎立地不動。這兩句話應當遵循。

只是心到靜極時,毫無喜怒哀樂,身體寂然不動,但還畢竟沒體驗出真正的意境,只有封閉潛藏到了極點,才曲曲折折地逗引出來一點生氣,如同冬至時節的一陽初動。

堅貞不移,是爲了有始有終,等春雷一響再開啓出土,穀類的堅實,是爲了作始播的種子,不能爲種子的谷,不能說是堅實的谷。

此中並無滿腔的生意,如果萬物的循環終始都放在心中,就不可以說到至靜的境界。

然而,靜極生陽,似乎是生物的一點仁心吧。氣息靜極,天地生物之心不息,這難道不是可與天地相比的至誠嗎?

顏子三個月不違仁,則可以說是洗心退藏到靜極的境界中真正快樂的人了。

意志篇 (中)

【原文】

日慎一日,以求事之濟,一懷焦憤之念,則恐無成。千萬忍耐千萬忍耐,“久而敬之”四字,不特處朋友爲然,即凡事亦莫不然。
語云:“登山耐側路,踏雪耐危橋。”一耐字極有意味。
如傾險之人情,坷坎之世道,若不得一耐字撐持過去,幾何不墮入榛莽坑塹哉?

【譯解】
一日比一日謹慎,以求辦事成功。如果只是憂心如焚,恐怕一事無成。

總之,即使有不順意的事,也要逆來順受,千萬忍耐。

常常存着敬重的心,不僅僅是對朋友這樣,無論什麼事都應該這樣。

俗語說:“爬山要耐得住斜坡上的險徑,走雪路要耐得起過橋樑的危險。”可見這一個“耐”具有極深長的意義,正像是險詐奸邪的人世情,坎坷不平的人生道路,假如沒有這一個“耐”字苦撐下去,有幾個人會不墮落到雜草叢生的險惡深溝裏呢?

意志篇(下)

【原文】

凡事當有遠謀,有深識。
堅忍於一時,則保全必多;一漸之不忍,而終身漸乎!
爲小將須立功以爭勝,爲大將戒一勝之功而誤大局。
蓋僥倖而圖一勝之功,不如堅忍以規遠大之謀。
人情耽於逸樂,當無事之時,覺眼前無可復慮,耳目口體之慾日盛,而德慧術智日即消亡,冥然頑然。
遇不如意事,見不如意人,斯可以驗平素之道力。
至成敗利鈍,在我者不能不明辨深思,在天者不敢參也。

【譯解】
所有事情都應該有長遠考慮,有深刻認識。

如果堅忍一時,那麼就會保全很多;如果有一不順就不能忍耐,那麼一生都不會順暢。

作爲下級軍官必須爭勝立功,但作爲統籌全局的將帥應該力戒爭一勝之功而貽誤大局。因爲僥倖而謀一勝之功,不如按兵不動,以堅忍而規劃全局的勝利。

人的習慣總是沉溺於安樂,當事情未發生之前,覺得沒有可以憂慮的,耳目口體的欲求日益旺盛,而德存在術智卻日漸消失,但入還沒有感覺,麻木不仁。

遇不如意事,見不如意人,這正是檢驗人平常的約制能力的時候。

至於成敗利害,對於我們而言必須明辨深思,因爲上天不會給我們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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