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譎之城

我一直不確定這是虛幻還是真實。

這個城市極其詭譎。

我來濱海出差,這是我第一次來這個城市,這個城市給我的感覺太奇怪了。

所有人都和我有一層隔閡,我和他們格格不入,彷彿是不同世界的人。

難道僅僅因爲我是一個外鄉人?事情決不這麼簡單。

我感到了孤獨。

我忽然很想念我的太太。

她是我的親人,她夜裏和我相擁而睡,纏綿交融。

她愛我。

這次我離開家時,都沒有來得及和她告別,接到公司通知就匆匆出發了。

在去機場的路上,我和她通了電話,電話裏她反覆叮囑我:“濱海是個古怪的城市,你去那裏一定要小心啊……”

“我只是見一個客戶,完事就回來,放心吧!”

“你可注意啊!”

隔着電話我都能感覺出太太對我的關心。

我正想着,突然眼前一亮……

是太太!

她怎麼來到了濱海?是不是對我不放心跟來了?

她上身是一件卡腰大小的小夾克,深栗色的。她買的時候,我就讚不絕口。下身穿着一條牛仔褲,那是她最喜歡穿的褲子。

“小雅!”我大聲喊她的名字。

奇怪的是,太太竟然沒有回頭。

我跟她只有十幾米的距離,她應該聽得很清楚。

“小雅!”我又喊了一聲。

她猛地停下了腳步,但是沒有回過頭來,而是微微轉了轉腦袋,似乎想確定是不是在喊她。

“小雅,是我,辛遠!”

她這次聽清了,可是她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突然加快了腳步。

我看着她,她眨眼間走進了街邊一家咖啡廳。

那家咖啡廳的門窗上畫着奇形怪狀的圖案,屋檐遮的很低。

這是怎麼了?太太竟然不理我了。

我快步跟了進去。

裏面的面積很大,但是沒有一個顧客,所有的桌椅都空着。吧檯站着一個侍應生,穿着粉紅色制服,扎着領花。他臉色蒼白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像個木頭人。

太太呢?

夢魘一樣的現實已經讓我不再用正常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我彎下腰,俯在地上掃視了一圈,除了桌子腿就用椅子腿,沒有我太太。

我徑直走向那個木頭人。

“請問,您要點什麼?”

“一杯啤酒,雪花。”

“請稍等。”

他把啤酒遞給我的時候,我問他:“你看沒看見進來一個女人?”

“女人?沒有。”

我根本不相信他的話,我坐在高腳凳上一邊喝酒一邊四處張望。

剛纔那個女人突兀地出現了,她坐在靠窗的一個位子上,看窗外。那條深紫色的髮帶,那副淺灰色的近視眼鏡,那條古銅色木製項鍊……我太熟悉了!她就是我太太啊!

不過,我看不見她的正面。

我試探地叫了一聲:“是小雅嗎?”

她慢慢轉過頭來,竟然是一張陌生的臉!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我不自然地說。

她毫無表情地看着我。

我尷尬地轉過頭來,發現那個侍應生也在看着我,他的表情和那個女人一模一樣。

我感到這家咖啡廳陰氣森森。

在兩個人的注視下,我只好低下頭,心煩意亂地喝那杯啤酒。這時候,我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看到吧檯底部有紅色的液體慢慢流出來。

毫無疑問那是血。

侍應生筆直地站在吧檯裏,那血就是從他腳下流出來的……

我喫驚地看着他。

我發現他的臉色越來越白。

我跳下高腳凳,顫顫地說:“你怎麼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沙啞地說:“沒怎麼啊。”

我把啤酒放在吧檯上,快步走向門口。

天色晚了。

我跑了一天,累極了。我想在附近找一家賓館。

前邊不遠有一個“仙境賓館”,看樣子很普通。我走過去,登記了一個標準間,收費竟然是414元。

我接到鑰匙牌,上面寫着414房間。真是巧了。

我爬上4樓,一個短髮服務員站在那裏,微笑着對我說:“您好。”

“你好。”

我走過她,找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門,進去了。

我全身痠痛,一下就栽到牀上,連飯都不想吃了。

我梳理着一天的經歷,感到十分荒謬,惟一真誠的是這個賓館服務員的微笑。

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時都半夜了,我感到口渴得很,就去倒水。

暖瓶是空的。

我給服務檯打電話,讓她送一瓶熱水來。

大約五分鐘之後,門鈴響了。

我把門打開一條縫,那個短髮服務員出現在門口。

“您好,給您送水。”

我把門打開了。

她拎着一瓶水走進來,放下,又拎起另一個空瓶……

接下來,她就該走了。

是的,她是來送水的,她是值班的服務員,這是她的工作,現在,她放下了水,當然就該走了。

可是,她沒有走。

她到了門口,把門關上了,又反鎖了。

“你……”我愣了。

我是客人,她是服務員,孤男寡女,她要幹什麼?

她放下空瓶,淡淡地說:“不幹什麼,我只想跟你要點錢。”

“你……跟我要錢?”

“是啊,跟你要錢。”

“我憑什麼給你錢?”

“憑什麼?”她哈哈大笑起來:“門外站着三個男人,他們都是地痞。你不給錢,我就大聲喊叫,說你QJ我。你考慮一下。”

“我投訴你!”

“你錯了,我不是這個賓館的服務員。”

“你不是服務員?”

“我不是。”

“那你是……”

“我是一個雞,蘆花雞。”她仍然甜美地微笑着。

我一下就軟下來。

我相信這個古怪的城市很有可能讓我一夜間就身敗名裂。我試探地問了一句:“……你要多少錢?”

“我和你賭一下。”

“怎麼賭?”

“一分錢和一萬元錢,你可以選擇。”

我不知她是什麼用意,只好說:“我當然選擇一分錢。”

“那好,你給我一分錢,我現在就走。我只要一分錢,如果你有,那就算你幸運。”

我的錢包裏肯定沒有一分錢,不論是紙幣還是硬幣。

但是我不甘心,還是把錢包拿出來,把所有的錢都倒出來。

最小面值的錢竟是一元。

我拿了幾張百元鈔票,乞求地看着她:“我這次出差沒帶太多的錢。再說,咱倆遠無冤近無仇,請你不要爲難我。這幾百塊錢你拿去,算是我請你喫宵夜了……”

她甜甜地笑着,搖了搖頭。

“沒商量嗎?”

“沒商量。唉,你的運氣真糟糕。”

我從包子裏取出一摞錢,狠狠地摔在牀上,說:“拿上,快滾開!”

她笑着拿起錢,並不急着走,而是把封條撕開,數起來。她數錢的樣子一點都不熟練,很難看,而且慢極了,一張,一張,一張……

我看着她那猥瑣的數錢的樣子,恨不得衝上去把她掐死。

但是我不能,如果我有掐死她的膽量,那就不會被她誣賴了。

第二天早上,我來到賓館經理室,問那個禿頭經理:“昨晚,在4樓值班的服務員是不是留短髮?”

他想了想,說:“不是,是長髮。”

我說:“我能見一下她嗎?”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出了點小事情。不過沒什麼,我只想問她一點情況。”

經理打了個電話,叫那個服務員過來。

大約十分鐘之後,門開了,她走進來。

我一驚,正是她!

不過,令我感到恐懼的是……她留着披肩的長髮。

如果一個人做案時是長髮,後來變成了短髮,那一定是剪掉了。可是,她恰恰相反,作案時是短髮,現在竟然變成了長髮,無論如何短髮一夜之間也不可能變成長啊!

我警惕地觀察着她的頭髮,那絕對是真的。

她進了門之後,拘謹地看了看經理,又看了看我,好像不知道爲什麼叫她。

經理說:“小秦,這位客人有點情況要問你。”

“噢。”她把頭轉向我。

“昨夜你值班,對嗎?”我問。

“是啊。”

“你有沒有給我送過水?”

“你沒有要水啊。”

這次輪到我瞪大了眼。

“你一直在服務檯嗎?”

“一直在。”說到這裏,她好像想起了什麼:“半夜時,我上衛生間離開了一會兒。”

我無話可說了。

我覺得,不管是長髮還是短髮,她們統統在撒謊。

惟一真實的是:我的錢包裏少了一萬元。

我決定趕快辦完事,離開這座城市。我急匆匆往對方的公司趕,也許是奔走太急了,我感到右下腹隱隱作痛,然後是噁心,嘔吐,典型的闌尾炎症狀。

我來到路旁一家醫院。

一進醫院的大門,就有一股死亡的氣息撲鼻而來。

這時,我已經見怪不怪了,自我寬慰着:沒什麼的,這其實是來蘇爾的味道……

可是,我勸不了自己,仍然覺得那是死亡的氣味。也許,這家醫院剛剛死了人,纔會讓我有這樣強烈的感覺吧。

大廳裏有很多滿臉愁容的患者和家屬。還有很多醫護人員急匆匆走來走去。

這些醫護人員都穿着白大褂,雪白雪白的大褂,一塵不染。

奇怪的是,他們都戴着大口罩,看不見他們的臉,只露出眼睛。

因此,我覺得所有醫護人員長得都一樣。

醫院裏一個個白衣天使在熙來攘往。

我想撒尿。

我向一個男醫生打聽衛生間。

這個人同樣包裹得嚴嚴實實,我僅僅是通過他的形狀判斷他是個男醫生。男醫生朝走廊的盡頭指了指。

大廳裏很明亮,走廊盡頭卻很暗淡。

我走過去。

果然,走廊盡頭第三個門是女廁,第二個門是男廁。

我要跨進衛生間裏的時候,隨便看了一眼最裏頭的那個門,一下就站住了,那門上寫着:太平間。

太平間竟然在門診樓裏,這讓我感到很病態,尿一下就沒了。

這好像是一個病態的醫院。

不過,切除闌尾只是個小手術,我估計沒什麼問題,於是就掛了號。

接着,我敲開了外科的門,看見一個戴大口罩的醫生正在診室裏和一個肥胖的患者談話。

那個醫生的嘴在口罩後面說:“你出去呆一會兒再進來。”

“好的好的好的。”我一邊說一邊小心地退出來,輕輕關上門。

司機怕交警,良民怕無賴,患者怕醫生。患者的健康和生命都攥在醫生手裏,於是醫生擁有了上帝的威嚴。

終於,那個肥胖的患者滿面紅光地走了出來。

我進去了。

那個醫生冷漠地看着我。

儘管通過那兩隻眼珠我連他的年齡都看不出來,還是肉麻地擡舉了他一句:“教授,我的小腹有點疼。”

“在哪裏?”他問。

我隔着衣服指了指闌尾處。

他伸過手來,卻摸了摸我的心口。

“是這裏。”我又指了指痛處。

他把手移下來,摸了摸,說:“你的心臟有病了,而且很嚴重。”

我指着闌尾處謙虛地用請教的口吻問:“這裏是心臟啊?”

他不搭理我說什麼,問:“你家屬來了嗎?”

“沒有,我是一個人來的。”

“你得做手術,這個手術有點危險,你家屬要簽字。“

“我家在外地,我來濱海是出差。”

他不耐煩地說:“算了,不簽字也可以。可是,你帶夠錢了嗎?”

“得多少?”

他伸出手指比劃了一個數。

“這麼多!請問我做的是什麼手術?”

“心臟切除手術,不過只需半個小時就完了。我們醫生的刀功都很精湛。”

我哆嗦了一下。

“心臟切除?”

“你的心臟已經千瘡百孔了。這兩天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急事?”

“那倒是。”

“急火攻心,把心穿插了很多洞,修補是不可能了。”

“那我……還能活嗎?”

“最新醫學研究結果表明,心臟跟闌尾是一樣的,只是一個沒有用的小東西,完全可以切除。而其它人體器官就不同了,沒了胃你就不能喫飯。沒了肺,你就不能喘氣。沒有腸道,你就不能排泄。而心臟毫無用處。”

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觀點!

“我們這兒好久沒有大手術了……”他輕輕嘆口氣,又說:“手術會很成功的。”

我想我得馬上離開這家恐怖的醫院。可是,我的闌尾疼得很厲害,我都有點站不起來了。

“我知道我得的是什麼病!我要切除闌尾!”我大聲說。

他想了想,說:“好,你既然不相信我們,那我們就聽你的。但是你知道闌尾在哪兒嗎?”

“我當然知道。”我一邊說一邊指了指闌尾。

“大錯特錯了!”說完,他伸手指了指我的心臟:“在這裏,這裏纔是闌尾。”接着,他又指了指我的闌尾:“這裏是你的心臟。現在,你自己決定吧!你是切掉闌尾還是切除心臟?”

我知道我陷入了一個圈套中。

我說我切除闌尾,他就會切除我的心臟。在他的醫學裏,闌尾就是心臟。

我如果要求切除心臟,他就會不說話,順應我意,馬上開單子,讓我去交昂貴的費用,然後把我的心臟齊刷刷地割掉。

我得逃了。

我擔心我走不出這個診室。我強撐着站起來,陪着笑臉說:“教授,我出去打個電話跟家裏人商量一下,可以嗎?”

他有些生氣:“哪有你這樣羅嗦的患者?顧慮重重,耽誤了病你自己負責!作爲救死扶傷的醫生,我警告你,你如果不立即做手術,你活不過一個小時!”

“好的好的,我爭取馬上就回來。”

他突然笑了:“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說:“不是……”

他朝門外看了看,小聲說:“其實我的心臟早就切除了。”

他指了指他的胸口,又說:“現在,我這裏是個黑窟窿,用來裝錢。不信,我可以給你看看……”

他一邊說一邊解釦子。

我逃也是的跑出了醫院,跌跌撞撞地在大街上奔走,幾次差點摔倒在地。

我氣憤極了,但是我並不想到院長那裏投訴,我擔心他包庇自己人。

我奔走在這座鬼魅的城市,低頭時,猛然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很髒了。由於出差時走得匆忙,我沒有帶換洗的衣服,我不能這樣去見客戶,於是決定買件新衣服。

我看見一家服裝店,店外寫着:全場一折。

我這個人對生活要求很低,從來不講究喫穿。衣服能遮體就行,越便宜越好。

我走了進去。

這是我錯誤的第一步。

這家店門面很小,但是裏面很深,像一條幽深的長巷。兩旁掛滿了衣服。那些層層疊疊的衣服,就像很多很多沒有身體的人,前胸貼後背,一個挨一個,在兩邊站成兩排。

中間的通道很窄仄,走進去就有一種壓抑感,好像旁邊深深的衣服裏,會突然伸出一隻蒼白的手來,勾住你的衣角。

那些衣服的顏色都很素淡,黑的,白的,藍的,灰的。

我想:這些打折的衣服肯定有問題,或者顏色不好,或者款式過時,再不就是有硬傷。店主一定是怕被顧客看清楚,才把光線弄得這麼暗。

我朝裏走了很深,沒有見到一個顧客,只看見遠遠的通道盡頭有個收款臺,收款臺裏站着一個女子,她穿的衣服也很素淡。一束白色的燈光從她腳下射出來,射在她的臉上。

我慢慢朝她走過去。

終於,我停在她的面前,說:“小姐,有點暗,能不能再打開幾個燈?”

“對不起,燈都壞了。”

“你就這樣做生意啊?”

“我們要停業了,要不,能打一折嗎?”

我聽信了她的話,眯着眼挑選。最後,我看中了一身深藍色的。

“你們這裏有沒有更衣室?”

那女子指了指旁邊一扇緊閉的門。

我走過去,打開門,邁了進去……

我太傻了,至此,錯誤已經無法挽回。

更衣室很窄小,燈光更暗。

我返身把門插上,慢慢換上了那身衣服……

我完了!可是我還不知道。

當我擡頭朝面前的穿衣鏡看去,頭皮一下就炸了……鏡子裏竟然不是我,而是另一個人!

他木木地站在鏡子裏,鼻尖幾乎貼上了我。

我驚慌地後退了一步,就頂在了更衣室的門上。

“你是誰!”我叫道。

“我是第44位顧客……”他低低地說。

“你,你怎麼在鏡子裏?”

“你不該進來。”

“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個鬼店。”

“鬼店?”

“一年前,我曾經進來試衣服,從此,我再也沒走出去……”

“爲什麼?”

“我不該脫下他們的衣服……”

“穿着他們的衣服就可以離開?”

鏡中人已經不再說了,他把手伸出來,那隻手越來越大,最後捂住了整個鏡子……

我哆哆嗦嗦地打開門,那個賣貨的女子就站在我面前,眼睛直直地望着我,說:“你要嗎?”

我驚惶地掏出一把錢,遞給她,然後,試探地從她旁邊溜過去。

她沒有追上來。

我成功地逃出了這間詭異的房子。

我哪裏知道,還在我心驚肉跳的時候,那個女子正鬼笑着,把一隻瘦纖纖的手伸向了收款臺下的一個隱蔽角落,關掉了更衣室的投影……

這時候,我正走在大街上。

在燦爛的陽光下,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這身衣服,不知道爲什麼,我感覺它有些不對頭。

除了顏色死板,做工也極其粗糙,樣式顯得怪怪的,有點像……唱戲穿的衣服。

我的心一下就踏空了——這是壽衣!

這時候,一個孩子跑過來。是個女孩。

她在陽光下抱着一捧紅玫瑰,用稚嫩的聲音對我說:“叔叔,買一束花吧!”

我買花送給誰呢?

儘管我在這個城市見到了太太的背影,但我知道那是一個錯覺,我的太太實際上在另一個城市,在我那溫暖的家裏。

但是,我還是決定買一束鮮花,因爲這美麗的太陽,這童話一樣的聲音,這滴水的花朵……

我掏錢買了一束。我要用這鮮花驅驅邪氣、晦氣。

“小朋友,你不用找零了。”

“謝謝你叔叔。不過,我一定得找零,這是我媽媽告訴我的。”

“真是一個好孩子。”我摸了摸她的腦袋說。

那個孩子笨拙地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零錢,把該找給我的錢找給了我。

然後,她抱着鮮花就跑開了,尋找下一個顧客。

我繼續趕往對方的公司。

一個孩子正在路邊玩耍,他看了我,騰騰騰地跑回到門口打牌的父親跟前,指着我說着什麼。

他父親就朝我看過來,另外三個牌友,還有兩個看熱鬧的人,還有一隻在牌桌旁覓食的鴨子,都用奇怪的眼光看過來。

我想這都是因爲我穿了這身怪模怪樣的衣服的緣故。

我不理他們。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看去吧。

我走進了一個公共廁所,脫下那身古怪的衣服,然後,走出來。

前面是一個農貿市場。

人不多,都是賣的,沒有買的,很蕭條。

第一個看見我的人是一個女人,她是賣豆腐的。

她的神情顯得有點怪異,一邊看我一邊捅身邊的另一個賣肉的。賣肉的是個很胖的女人,那個女人轉過頭來找了找,終於把眼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怎麼了?

我低下頭,看了看,我自己的衣服很正常啊。

可是,我瞪大了眼睛。

我發現,我手裏的鮮花變成了一個花圈。這個花圈很小巧,都是用白色的紙花和黑色的紙花紮成的。

我一哆嗦,花圈就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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