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陌前塵|第二十三章 詭異一夜

沫稚說,原來你在這兒。

這一瞬間,他忘了我。

從這一刻起,他的生命裏,只有眼前那個剛出生的孩子,我的眼裏,只有他。你看,這個世界還是存在很多的漏洞,上帝也許忙了,也許沒想到他的孩子會勇敢地莽撞地去影響一個人生命的正常的秩序。

我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目送着他走了進去,從這一刻開始,沫稚和這個小孩,便結下了解不開的緣。

風承天從牀上下來,擋在其他三人面前,嚴肅的視死如歸的神情讓我有些不忍,他不用做好以命相抗的準備,他眼前的那個大男孩兒,沒有任何惡意。

沫稚對他說,別擔心,他們不會進來。

說完他轉頭看向老奶奶懷裏的孩子,輕聲問,她有名字嗎?

屋內所有人都愣了,我也是。

這個內憂外患的時候,任誰都不會想起給剛出生的孩子起名,安兒和老奶奶還未回答,風承天先反應過來,他露出一絲錯愕之後的苦笑,他的表情好像在說,這個時候還有心情給孩子起名,兄弟你就別鬧了,快走吧。沫稚認真地瞧着孩子,問,你沒有名字罷。

風承天說,兄弟,現下不方便給孩子起名。

沫稚像是沒看見風承天的表情,他輕鬆一笑,說,不用起了,她就叫風陌吧。

他的話猶如一道雷劈到我身上。

她是風陌,她是很多很多年前的我。

我覺得嘴角有一絲苦澀的熱蔓了出來,透過昏黃的光,我看見沫稚將那個我雙手抱了過來,嘴角帶着溫柔的笑,那樣子,像極了西土鎮時他對我似有似無的滿是寵溺的笑。

我轉過身,看着周圍越來越多的人,我知道,今天總是要有人爲此付出生命,那個人並不是沫稚懷裏的我。

我不知道現下的我該怎麼辦,我只知道,不讓他們受傷,是我唯一能做的。

也許這裏纔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流光劍出鞘立在我的手邊,閃着刺眼的亮光。我心裏隱隱有些擔心,方纔的隔音罩被那個我一聲哇叫衝破,之後的術術,會不會也被她的哭鬧擾亂,希望在沫稚的懷裏,她能安靜點。

我看着眼前的人,他們也看着我,今天,我又要犯禁律。昌寧不許殺人的禁律於我如同虛設了,我不在乎,後世被挫骨揚灰無所謂,我要我身後的幾人安然一生。

我說,今晚,我便站在這裏,要想進那條柵欄,留下給家人朋友的話,你敢進來,我便不會讓你出去,我說到做到。

他們有些猶豫了,猶豫的不是不敢進來,是不想傷我這個第三者,他們不知道,我真的會殺了他們,絲毫不會手軟。

昌寧的人,骨子裏是有一股慈悲的,這股慈悲會讓他們將性命送給我。這事有些諷刺,我若是造物主,我便給他們的骨子裏放一些對付我這種小人的狠。

他們商量着,在斟酌利弊,我在聚精會神地聽身後的動靜。

這個爹、這個娘、這個外婆、這個沫稚。

我爹,就是風承天說,這孩子剛生下來,你不會喂,會餓死的。

這話應該是給沫稚說的,沫稚想現在把這孩子抱走,咳,這沫稚,真不考慮我爹孃的心境,人家剛生下來,他便要抱走。

沫稚說,我若是不把她抱走,外面的太多,那位姑娘還得分心來照顧。

原來還有我的緣故。

沫稚又說,承天先生,你還沒想起來嗎?這個情況,你再不想起來,可能會出事。

所以當眼前那羣人同時向我走來的時候,我已經顧不上聽他們說話,流光劍衝了出去,將雙眼捂住,將最後一點良心把遮在裏面。

清冷的月光像含羞的姑娘被層層樹林遮住,紅衣在急速地翻轉着,悶哼聲不斷地傳出,有人承了我的劍,有人承了我的手,還有人,承了我伸手夾住的葉片。

這一夜,任何可以被我抓在手裏的東西都在瞬間變成奪人性命的武器,我只想救幾個人,無意殺生。

這一點,沫稚比我更清楚,所以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着我,眼前圍着他的人,他視而不見。

但我沒有我想的那麼強大到可以保護我想保護的人,安兒就躺在那裏,我們的打鬥將周圍的空氣逼到零下,無法籠聚的寒氣將那個茅草屋徹底地包裹,周圍極致寒氣,讓剛生下孩子的安兒,痛哭出聲。

聲音傳到我的耳朵裏,我的心揪了又揪,我想起風承天守着茅草屋的樣子,安兒也許就在今晚永遠地離開了。

我下手更沒了輕重。

我只想救人。

可是,我突然察覺了他們的陰謀,不,他們一開始就這樣打算的,他們在拖着我,在等着一個結果。

他們四面看似接連地進攻,卻從未真正地對我造成傷害,他們是什麼人,是昌寧出來的術術高手,就算我有詭譎術術加身,我也抵不過七八個他們,他們用身體輕微的疼痛來轉移我的注意力。

爲什麼我以前沒發現呢,他們心思也這樣的縝密。

我突然有些無助,不想戀戰,卻憑着本能去抵抗即來的傷害,無法脫身,我看向那個矮小的屋,那裏,有生我的母親,幾十年後的孩子,依舊保護不了她。

沫稚他看出來我的力不從心,沒有做任何。

安兒的呻吟聲越來越小,一股悲傷從指間傳到了心裏,大顆大顆的眼淚開始往下掉。

那天晚上,一切的一切結束在風承天的嚎叫聲中,一切都回歸了平靜,除了那個剛生下的我。

我看着風承天抱着安兒往昌寧走,淌三生河,我知道他是想尋死,我也擋不住。

那天的夜特別黑,海面泛着一波一波的浪,紅樹林裏響着清冷的沙沙聲,天邊的月怎麼也看不見,海風吹了過來,我站在海邊望着他們,越來越遠。

我到底是沒忘記我來前塵門是爲了救沫稚。

他就站在不遠處。

姑娘,我要走了。他對我說。

把我也帶走吧。我對他說。

他像是在思考我這句話的真實性,認真的眼神讓我一時忘了今晚的事,他終於點點頭,說,也好,你幫我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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