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忙

芒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小满之后,干热风一刮起来,小麦说黄就黄,眼看着就要到了芒种,这是农人一年里最忙最累的时节。所谓的“三夏大忙”季节实际上指的正是这几天。

        夏收自不必说指收麦子。一望无际的麦田里,黄澄澄的小麦垂头弯腰,等待着颗粒归仓;公路上,大型联合收割机排成队发出“隆隆”的轰鸣,开向广阔的麦田;农人只需准备好袋子,等着收割机轮到自家地撑好袋子接麦子即可。可是从前,麦收季节那可是满满都是酸涩的回忆。

        我小时候,别说大型联合收割机,就连小拖带的小型收割机还没出现,收麦只能用镰刀一镰一镰割下来,而且必须趁着麦秆没黄的时候收割,好趁麦秆尚有柔韧度用来拧成所谓的“腰儿”,将割下来的麦子捆成个,等够用架子车装运一趟时装到车子上,运到打麦场里。“五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一旦下雨前麦子没割完运到场里,所以割麦必须抢时抢晌。每天早上四点天还没大亮,我就被叫起床,睡眼惺忪地跟着父母下地割麦,那时年龄小,一镰只能把三垅麦,后来慢慢长到六垅,九垅。早上割麦还好受一些,太阳一出来,热气从脚底下冒出来,毒花花的阳光晒在脊背上,一会儿就汗流浃背,“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这诗句描写得真形象生动。那些年真正体会了什么叫做“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掉下摔八瓣。”早饭晌午饭都是在地头吃奶奶在家里做好后由弟弟送来的,晚饭须回到家后才能吃,有时候为了赶工把这一块地的麦子割完,装车拉到场里,为了防雨还要再跺成麦跺,晚上回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一天下来,腰酸背疼那是肯定的,握镰的手掌上也会磨出几个泡,往往疼得呲牙咧嘴。睡上一觉,手指头第二天疼得都伸不直。父亲往往让我临睡前喝上一两盅白酒,这样第二天醒来就不会那么疼痛。最难忘的记忆是有时候带的水喝完了,送饭送水的还没到,干渴得喉咙眼冒烟,实在忍受不了,就跑到附近小河沟里用手捧着沟里的水喝。

        那时候为了趁好天,麦子往往是一边收割,一边打场。打场前必须要把麦个从麦跺上扔下来摊到场里,而且尽量麦穗朝上,好让太阳充分晒,晒得越干越好。这样打场时籽粒才能碾下来。“芒种忙,三两场。”说的是一般到了芒种,麦子基本收割完而且打了两三个场了。打场往往是晌午头或者下午,父亲套着牛,拉着石碾子,在麦场里一圈一圈又一圈地转,转一阵子还要翻场,然后继续慢慢地转圈碾场。好不容易等到收场,用叉将麦秸挑起来堆到一边,将带糠的麦粒推到一堆,最后才是扬场。扬完场才能将麦籽装到袋子里运回家。扬场这活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需要的不仅是力气,更主要的是技术。会扬场的麦粒一溜线,不会扬场的麦粒一大片。父亲使得一把好木杴,往往给自家扬完场,还要被邻居拿着烟卷啤酒央求着给他们搭把手扬场。

        这期间最怕的是下雨,一下雨。麦子如果还没割完,等雨停了再管下地了,麦子就有可能焦到地里了。如果是打场时遇到下雨,叫做“溻场”,麦子淋湿不说,甚至快打好的麦粒都被冲走。只能等雨住后赶快摊晒。不过农人有时候又盼着下雨,因为打场是长期活,农时就这几天,所以盼着下雨好种秋粮。棉花、芝麻、红薯、高粱种得早,到割麦的时候,这些大秋作物满地葱茏,让人看着欢喜。玉米,大豆这两样秋季的主粮必须趁空抓紧时间种,种完玉米大豆再拐回来打场。后来有了小拖,不但可以带小型收割机割麦,还可以带碾子打场,遇到天旱还能浇地,大量节省了体力和时间,所以父亲那几年省吃俭用咬牙买了一辆小拖,又很快学会了开小拖。那时对父亲是满满的崇拜。

        现在回忆起来,那些年庄稼人真苦,一年到头儿脚手不闲,又忙又累生活还不好。如今社会发展了,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收割播种又快又干净,再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挥汗如雨累死累活劳作。生活在现在,真是满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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