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界一打噴嚏，IT界立馬就感冒，這話一點兒不假。當前美國的經濟形勢讓人憂心不已，不過經濟衰退會不會發生這種問題已經沒有人再問了，企業領導者現在關心的問題是：經濟衰退到底會持續多久，情況將惡化到怎樣的地步。最近，摩根大通公司（JPMorgan Chase）在美聯儲的協助之下，以近乎收破爛的低價（2美元/股）收購了著名的投資銀行貝爾史登公司（Bear Stearns，下稱貝爾史登），這一消息無疑讓業內人士更加憂心忡忡。
在貝爾史登轟然垮臺的前一週，58%的商業科技專家就表示，目前美國經濟正在步入或是已經步入了衰退期。雖然在應對這場經濟困境的方法上他們各執一詞，但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立即選擇了緊縮IT開支。
家用電器批發商DBL Distributing公司的首席信息官（CIO）約翰·勞夫（John Rough）表示：“目前我們還沒有任何削減計劃。”不過，由於公司今年第一季度的增長速度減緩，勞夫接到了將部分第一季度的IT開支推遲到第二季度的指示。這讓他對未來的前景有些擔憂。“我們做的是消費電子業務，我們的產品可不是生活必需品，尤其是在超級碗比賽結束之後。”他說。
減無可減
美國加州是房地產市場滑坡和油價暴漲的重災區。在該州的埃爾多拉多縣，我們從傑夫·安斯巴赫（Jeff Anspach）所在的IT部門中可以看到加州經濟頹勢的縮影。身爲IT部門主管的安斯巴赫表示，今年早期，和該縣的其他部門一樣，他的部門也接到了削減預算的指示。根據上級的通知，他這個爲70名用戶提供支持的部門必須裁掉一半的預算。也就是說，此前3萬美元的IT設備預算現在只剩下1.5萬美元，做起事來捉襟見肘了。這樣一來，部門就只能爲那些工作要求最高的用戶配備新電腦，而從他們手中淘汰下來的電腦則會傳給那些古董級電腦的用戶。在採購電腦時，安斯巴赫準備與多家廠商洽談，以爭取獲得最低的價格。“你左省10塊右省10塊，最後也就差不多了。”他說。
在很多商業科技部門中，預算已經到了“減無可減的地步。”核子研究公司（Nucleus Research）的分析師麗貝卡·維特曼（Rebecca Wettemann）表示。在前一段的低迷時期中，美國IT行業內的工作機會銳減，IT失業率驟增至5%以上，對於IT這樣一個領域而言，這已經是相當高的比例了。雖然目前IT就業率已逐漸恢復到了衰退前的水平，但這並不意味着企業已經掀起了IT人才的招聘狂潮。
汽車零部件製造商達納公司（Dana）就對人員的招聘進行了嚴格控制。該公司前不久剛剛從Chapter 11破產保護中緩過勁來，因此公司的IT部門現在嚴格執行緊縮的預算政策。公司負責企業計算和存儲的IT主管艾倫·馬瑞里爾（Allan Marillier）說：“過去的幾年中，我們接到的指示是，開支少一點，再少一點。”
衰退的經濟進一步加重了公司的財務壓力，達納公司的IT經理目前正在對已經上馬的各個項目進行全面評估。公司領導並未讓他們從預算龐大的項目開刀，而是指示他們砍掉一些較小的項目。按照馬瑞里爾說法，爲了減輕沉甸甸的壓力，他們已經先把“伸手可及的果子”給摘了，這包括服務器的虛擬化和整合，以及將磁帶備份換成更加低廉的磁盤備份。
蓋洛酒業公司（E.&J. Gallo）的CIO肯特·庫夏爾（Kent Kushar）坦言，在實行了服務器虛擬化之後，公司在18個月內將服務器數量削減了一半。這就是利用科技來實現預算節省的典型案例之一。“虛擬化節省了授權、軟件、維護、物理空間和能耗等各方面的成本，它具有長遠的意義。” 庫夏爾表示。
庫夏爾說，不管外界局勢如何，他都會努力保持IT部門的精簡。蓋洛公司2008年IT預算佔營業收入的比例與2007年基本持平。考慮到國民經濟的整體情況或是造酒業本身的一些變化，這家加州企業隨時準備着對IT開支進行調整。如果經濟降溫，那公司就會“全面實行預算緊縮政策。”庫夏爾表示，那些可有可無的項目便會被束之高閣。而有些項目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砍掉的，比如那些面向客戶（包括消費者和內部客戶）的項目以及有助於收入增長的項目。
在計劃削減IT開支的所有企業中，有四分之三的企業將縮減招聘名額，55%表示將暫緩基礎設施（包括個人電腦、服務器以及其他硬件）的升級，45%則坦言新程序開發和其他軟件項目很可能會成爲本輪成本壓縮的犧牲品。大多數企業都和蓋洛公司一樣，決定保留面向客戶的項目，只有30%的受訪者表示類似於Web 2.0之類的終端用戶技術項目會被砍掉。此外，認爲外包業務可能裁掉的受訪者也僅佔28%。
IT界的就業低潮恐怕已經到來了。美世人力資源諮詢公司（Mercer Human Resource Consulting）的首席顧問大衛·範·德沃特（David Van De Voort）表示，雖然在IT業內他還未看到就業率大幅下降的情況，但新增的工作機會似乎有所減少。“在2006年年底和2007年年初，就業機會出現增加的趨勢，我們發現有的企業甚至又開始提供起了簽約獎金。”他說。不過，現在一切都降到了冰點。雖然就業市場上對持有某些技能的人才還有一定需求，但整體上已進入低迷時期。
在達納公司，所有新設立的職位都必須獲得首席執行官（CEO）的批准。自從公司申請了Chapter 11破產保護之後，本就不大的IT部門經歷了多次人員損耗，現在更顯單薄了。馬瑞里爾近期並不奢望能獲得招人的名額，但再要他裁員他肯定是一萬個不樂意。“我們不能再裁了。”他說。
雖然IT界的多數人士仍對經濟抱有謹慎的樂觀態度，但憂慮的情緒正在逐漸滋生。“我們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再進一步縮減成本的話，很多問題就會爆發了。”電腦系統廠商NCR公司的信息安全官阿洛克·庫馬（Alok Kumar）表示。庫馬說，在前任CEO馬克·赫爾德（Mark Hurd）的推動下，NCR公司曾連續幾年不停地削減成本，並且赫爾德目前在新東家惠普公司（Hewlett-Packard）又搞起了老一套。不過，幸運的是，在赫爾德離開NCR公司的幾年後，該公司的IT開支逐漸趨於平穩。“去年我們沒有削減任何開支，今年到目前爲止一切也是在按計劃順利進行。”庫馬說。不過，雖然可供削減的餘地已經不大了，但如果真的出現惡劣的低迷時期，那IT部門和其他不能產生收入的部門一樣，還是會遭受進一步裁員的打擊。
在如此嚴峻的經濟形勢下，作爲商業科技領袖的CIO們應該做些什麼呢？
保健及清潔產品製造商嘉康利公司（Shaklee）的CIO肯·哈里斯（Ken Harris）表示，CIO應當向廠商施加壓力，以爭取更有利的採購協議。爲了從廠商協議以及IT預算的任何環節中找到成本節省點，哈里斯使用的重要手段就是零基預算法（zero-base budgeting）。
零基預算是以第二年沒有任何預算的假設爲前提，以此迫使企業將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這一方法讓企業能夠對每筆開支的必要性都進行單獨的審覈。哈里斯鼓勵IT管理團隊中的每位成員都投入到審覈流程中，並且還邀請首席財務官（CFO）親自或是指派一人蔘與這一行動。有了高層財務主管的加入，團隊中就有了一個“獨立的聲音”，保證了每個環節都能受到評估。“這還解決了溝通問題。”他說。
企業在審覈過程中需要關注的地方包括：軟件授權是否能用於多個軟件副本，系統中是否留有極少使用的舊軟件以及現成套裝軟件的維護問題等。“有的軟件你已經棄之不用了，但你可能還在爲它的維護掏錢。” 哈里斯說，“如果不用零基預算，你就往往會忽視這類情況。”
在硬件方面，企業之所有往往超出了自身的實際需求，並且經常會爲一些不必要的機器維護買單。“比如說，我們現有47臺機器，但實際上43臺就完全夠用了。”哈里斯表示，“零基預算就迫使你去仔細檢查這些問題。”
市調諮詢公司Intellicom Analytics的高級分析師馬克·裏卡（Mark Ricca）也認爲，企業應當利用經濟低迷期對自身的軟硬設施和實際需求進行全面的評估檢查。不過，作爲商業科技的領導者，CIO應當留意員工的士氣，審慎地爲整個行動定下適當的基調。“我們不想搞得人心惶惶。”他說。在和廠商談判方面，他建議把重點放在那些快要過期或是即將續簽的服務合同和軟件授權上，尤其是要注意數據中心。“數據中心的安全、存儲、網絡、軟件、硬件，一切的一切都要考慮到。”他說。這是因爲在經濟低迷期，許多IT產品和服務的供應商都會提供更加靈活的價格和優惠政策。“這一時期你可能會撿到一些大便宜，這在需求高漲的繁榮期是絕無可能的。”裏卡說。
Intellicom Analytics公司最近就賺到了一份理想的網絡服務協議——“同樣的供應商，同樣的服務，但我們獲得的價格比兩年前低了20%。”裏卡說。根據自己協助客戶採購網絡服務、IP電話系統及通信程序的經驗，裏克認爲最近兩年廠商們在價格上變得更加活絡了，他把這一變化歸結爲“在經濟衰退時期，他們必須全力保證業務量。”
不管是否抱有謹慎的樂觀態度，IT經理們都必須主動思考如何去迎接當前嚴峻的經濟局勢，而不是坐等CFO的指令。核子研究公司的維特曼表示：“前面的道路將會非常曲折。”而明智的IT投資則是化解困難的關鍵手段。例如，按需服務不僅可以節省軟硬件的先期成本，還能減少所需支持人員的數量，這樣便能解放員工的時間，讓他們投入到更加關鍵的工作中去。
維特曼認爲，企業可以循序漸進地進行一些改良，這樣既不會打斷正常的工作，又能從現有的IT投資中提煉出更多價值。比方說，對員工進行簡單的培訓，教他們通過劃分文件夾來管理電子郵件，就能起到提高生產力的作用。“只要培訓工作和用戶相關，那就能對生產力起到直接的影響。”她說。
漸進式改良可以發揮強大作用的另一領域，是通過簡化信息共享的流程來提高供應鏈的效率，維特曼說。不過，這一方法並不適用於基礎設施的升級。“對於基礎設施，我們提倡的做法是，如果沒有出現故障，那就不要去管它。”她說。正是由於業內普遍採取這種做法，基礎設施軟硬件的供應商在經濟低迷期的日子裏顯得尤其難過，而這便爲企業提供了砍價的絕佳機會。
嘉康利公司的哈里斯提出，企業還可以通過面向消費者的在線服務來節省成本，如選擇Google Desktop工具，這與微軟公司（Microsoft，下稱微軟）的產品相比要更加便宜。雖然這種做法並不適用於企業的所有環節，但對於其中一些而言還是能起到作用的。另外，企業還可以選擇亞馬遜網站（Amazon，下稱亞馬遜）的在線儲存產品。“亞馬遜提供了非常便宜的離站存儲服務，”哈里斯說，“你也許在實時流程上用不上它，但用於備份它可是不錯的選擇。”
在過去的幾年中，NCR公司壓縮IT成本的重要手段之一就是將昂貴的授權軟件換成開源軟件，例如將微軟的SQL Server換成了MySQL數據庫，庫馬坦言說。另外，NCR公司的培訓統統都是在線進行的，這就節省了很大一筆旅行開銷。該公司的IT經理正如我們所建議的那樣，一旦和某家廠商的協議即將過期，那他們就準備好通過談判來砍價了。“我們正着手評估明年將會過期的協議，爭取能從廠商那裏拿到更有利的合同。”他說。
IT投資的價值
拉里·馬修（Larry Mathews）是舊金山地區建築商Swinerton公司的副總裁兼IT主管，因爲擔心受到次級貸款危機的影響，Swinerton公司的IT部門一直採取非常實際的策略，將IT開支與商業目標緊密聯繫在一起。目前正考慮花錢引入Web傳真，這比傳統的傳真更便宜，並且還可節省紙張。“我們不僅想要提高成本效益，也想爲環保盡一份力。”他說。此外，公司還在投資無線網絡技術，爭取一天之內就能在大型建築工地上將網絡配置完畢，以便爲現場的所有人員提供足夠的帶寬。現在佈置一個大型建築工地所花的時間太長了，馬修說，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網絡配置非常耗時。“我們不必再等到T1線路安裝完畢了，”他說。
商業科技的領導者應當和馬修一樣，不要讓低迷的經濟拖住了IT的後腿。上月初，《華爾街時報》對55名經濟學家進行了民意調研，結果71%的人認爲美國現在正處於經濟衰退期，並且有48%的人預測本輪經濟低潮帶來的影響將比2001年和1990年的那兩次更糟。在我們的調研中，多數IT和商業專家也承認經濟衰退已經或是即將來臨。當樂天派的技術經理也和經濟學家一樣，都覺得前路崎嶇艱險時，那我們就該做好最壞的打算了。(譯|董德魯)
來源：信息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