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講故事的人

在每個人的閱讀經歷中,肯定有那麼一兩個作家是你追隨的,在這些追隨中,有些作家慢慢被你淡忘,因爲彼此的成長選擇了路過,有些作家卻像朋友一樣留了下來,即便長久不再聯繫,一旦相逢便猶如昨日,不會陌生,也不會疏離。

餘華於我,就是像朋友一樣的作家。

第一次讀餘華的《活着》,是在大一,那時候我年輕天真。剛考上大學,立下兩個宏願,一是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二是把大學圖書館的書全部讀完。

第一個宏願完全以失敗告終,至今我都不明白大學四年,我爲什麼在感情上是個白癡,第二個宏願只能算是完成了皮毛,我所在的大學圖書館藏書老舊,在我翻了兩遍後,便失去了興趣。

我是在校園的一個鐵皮房子借到《活着》的,這間鐵皮房子巴掌大小,突兀地立在女生宿舍一角,我們男生那時候喜歡有事沒事從女生宿舍門前穿過,總覺得如此才能心胸愉悅。

讀完《活着》的晚上,我完全被餘華震住了。

和慣常閱讀體驗不一樣的是,這本書從心靈上就把我鎮住了,很多年後,我還會時不時把這本書找出來重新看一遍,每次讀到最後一段,還是覺得意猶未盡。

究竟什麼是真正的活着,我相信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答案。

任何文學作品,在閱讀之後,不同的人都會給出不同的感受,許多年後,我和一個同事聊到這部小說,他說了一句,這書寫的什麼玩意兒,最後全死了,不知道寫的是什麼意思,真無聊。

作品會選擇讀者,同時讀者也會選擇作品,喜不喜歡真不是可以勉強的事情。

許多年後,餘華在《我只知道人是什麼》這本書裏,大篇幅的談了他的文學感受和創作故事,針對《活着》,他聊了很多,我想,如果我的那個同事看了這些創作談的話,可能就會對《活着》有了全新的理解與感受。

《我只知道人是什麼》這本書裏,餘華談了很多過往的故事,也談到了他對文學和人性,現實和理想的一些見解,雖然他自己也說,都是講一些重複說的故事,但是每講每新,有新的生活故事佐證,讓人看到了踏實的信服。

我們會因爲文字喜歡上一個作家,進而喜歡上這個作家其他的東西,如果讓我說喜歡,我喜歡餘華的真實。

餘華的文字語言感很強,看他的作品就像是和一個老朋友在聊天,技巧之類的東西已經看不見了,至少在成熟寫作後,餘華文字裏的技巧越來越被淡化,而故事本身開始自然展現。

最好的文學創作,就是在你看了之後,讓你覺得這個作品寫的就是生活本身,就是經歷的事情本事,讓你找不到一點隔閡感。

在閱讀卡夫卡之後,餘華坦言自己找到了敘事方式,我喜歡書中這幾篇文章,我只知道人是什麼,我們與他們,我想這就是人類的美德,縱談人生,縱容自我,永遠不要被自己更願意相信的東西所影響。這些文章不僅有餘華的經歷,更有他的思考,讓人能沿着脈絡知道他爲什麼這樣想,又爲什麼要那樣做。

餘華在書中寫道,吉卜賽人說作家是把別人的故事講給別人聽,並向別人收費的那類人。

如果是這樣,餘華一定是一個很會講故事的人,而且是屬於那種站着講故事的人,這是對故事本身最大的尊重,同時,也是對讀者最大的尊重。

最後,請允許我用他一篇文章裏面的話作爲結尾,因爲這番話深深啓迪了我。

沒有一種生活是可惜的,也沒有一種生活是不值得的,所有的生活都充滿了財富,只不過看你開採了還是沒有開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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