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將與魔方

我在農村待過一段時間,見識過不同場合下的各種宴席。

一般的,紅白喜事都是在主人家裏辦,少的十來桌,多則上百桌,不管場面大小,都會有專人負責燒菜和上菜,過程顯得正規而流暢。

也有些場合不那麼講究,比如說,清明節時節,若碰到豔陽高照,惠風和暢,大家在祖宗墓前行了跪拜之禮,燒過香放完炮,多半會就地解決午餐。

方纔用來割雜草的鐮刀,午餐時就變成了菜刀,無需砧板,左手持肉,右手拿刀,輕輕一劃,一片肥瘦相間、形同扣肉大小的肉片就成了,因爲是土豬肉,肥而不膩,衆人也不挑剔,接過來就放入口中,喝酒的喝酒,不喝酒的喝水,從場面看,頗有幾分武俠小說裏俠客們的豪氣。

元旦,我又回去一趟,這次見到的情況,再一次讓我大開眼界,感慨自己那無限貧窮的想象力。

我們這邊農村的宴席中,總會有一道菜,叫做四方肉,想來是吃了之後,人就可以走四方吧。

此肉真如其名,被切成四四方方,形同麻將牌大小,我估計,這道菜的發明者,平日裏就很喜歡打麻將,一不小心,連肉都給切成麻將牌那樣。隨着這些年麻將在農村的盛行,這道菜也跟着流行起來了。

頭一次見識到這道菜時,我就佩服農村人豪爽,那麼不拘小節,喝酒時也是用海碗幹,看來,在宴席上,南方人絲毫也不輸給北方啊。

後來我發現,宴席後,酒雖然沒剩下幾兩,但那四方肉卻沒見怎麼動。這說明,村裏人對於四方肉並不“豪爽”。

每次打包回來,我都會把四方肉改刀,統統化整爲零,切成六份再下鍋,通常需要三天才能消化掉。

此番,又在餐桌上與四方肉相遇,不知是哪位朋友在宴席之後帶過來的。

跟以往不同,這次的四方肉更爲豪爽一些,有孩子玩的魔方那般大小,初次見面,着實把我嚇了一跳。不知道是我應該關照它,還是應該讓它來關照我。

可惜,就算這四方肉變得有魔方那麼大,它也不具備魔方的魔性。又不知是哪位仁兄,夾了一塊放在碗裏,直到散場也還是整塊。

說它沒有魔性,不對,因爲畢竟也算有人動筷了,只能說它的魔性不夠大,收拾餐桌的時候,即便是青菜也都一片不剩,就它還原封未動,靜靜地躺在碗裏。

爲此,家裏人嘆息道,唉,這種肉,切成那麼大的一塊,人家夾了都不敢下口,怕吃不完,丟臉。

我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在場的人也都忍不住了,無一例外。原來,有這種感覺的不止我一個。

的確,無論城裏還是村裏的各種宴席,或多或少,我都見識過一點,可連村裏人都不敢下筷的菜,我還是頭一回見到。

我對肉本身沒有什麼意見,至於把它切成方形或圓形也不怎麼介意,但至少有一點,你總得方便客人下筷吧。

對於這件事情,我是這麼看的,下刀的那位廚師,起初,也是想把肉切成麻將牌那樣,但前一晚,他打麻將桌上輸了點,正感覺晦氣,在手起刀尚未落之際,碰巧自家孩子拿着個魔方跑過來問,廚師只懂做菜,哪裏又會解鎖魔方,嘟噥了一句,那塊無辜的肉就遭了殃。於是,喝走孩子後,大廚便手起刀落……結果,我們就見到了這種嚇人的魔方了。

但是,我至今也分辨不出來,這魔力到底是來自麻將牌還是得自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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